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小竹马每天都在脸红》百两成之 接下来才是本文类似书评的文案: 注明一下:大哥官配是男孩子,配角有少量bl剧情 男主软萌害羞易推倒 ,属性痴汉又忠犬 女主人生赢家,有竹马有哥哥又是天子骄子,还是大美人。 其实就是表哥表妹日常 我们的目标就是甜到齁( ?▽` ) 作者是个文案废,我也没办法(-_-)ゞ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是.祁子归 ┃ 配角:酱油党 ┃ 其它:古风甜宠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128836字 第1章 灯会初见 第一次见着小少年祁子归的时候,虞是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 彼时,正是昭和十三年的上元节。楚王乃是当今圣上的小舅子,因着早早赐了封地,便已经许多年不回京城。昭和十二年十月,天璃大败西狄,今上龙颜大悦想起远在云州的楚王,便召了楚王一家回京。 待到昭和十三年的上元节,皇后在铅华园里设了灯展,有宫女太监在高台上听命燃起特制的火树银花。自从先皇自昭元年间设司乐阁,肃整中宫,便已经整整五十年没有在高台上放过礼花了。皇后娘娘得知自家弟弟从云州带了小侄儿祁子归归京,提早准备上元节的宫宴,也是打算为楚王一家接风洗尘。 虞是排行老九,上头有两个哥哥。均为皇后所出,她也是皇室里排行里最末的一个。今上行至不惑之年,中宫于酉时诞下一对龙凤胎。圣上龙颜大悦,当即派遣宫人前往万安寺合了八字。万安寺芸一住持亲赐“是非不惑”四字,言即八字极贵,乃是福禄双全之象。当晚便下旨为小公主小皇子赐了名,更是亲自封了“珍璇”二字作小公主的号。这份殊荣,也算是皇室子女中的头一份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虞是硬是闹着皇后要去铅华园看灯。小姑娘拿滴溜溜乌黑分明的眼珠瞅着你,睫毛扑闪的眼睛里全是渴望,小嘴巴撅起来都可以挂油壶了。皇后娘娘顿时心头化成了一滩水,吩咐身旁的大丫头姚黄仔细看顾着,又亲自给她系上狐裘披风,把帷帽带上去裹得密不透风,这才放心叫丫鬟引她去铅华园梅苑那边看灯。 “姚黄姐姐,你说今年宫中怎么会放火树银花啊?听哥哥说,火树银花皇宫里是见不到的新奇东西呢!”小姑娘远远便瞧见了绽放在天空的光,一路加紧了步伐。 姚黄一手牵着虞是,另一支手里稳稳地提着琉璃八角宫灯。“听说皇后娘娘今年为了给楚王接风,又听闻楚王世子跟着回京,特地着人去民间找到的小玩意儿,专程召宫人赶制的一批火树银花呢。”小姑娘心里难免吃味,嘟嘟嘴也就不说话了。 说着就快到了梅苑,姚黄将她引着往贵女席上座,她这才真的不乐意起来。小大人儿似的竖起眉头,眼仁儿里满是不情愿,只听她脆生生地道:“我不想去贵女席上,我想去梅林看灯呢!”姚黄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向贵女们躬身伏一个礼,转身又带着虞是去看各式各样的灯笼。众贵女最小的也到了碧玉年华自是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何况又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珍璇公主,众人只道九公主性子真又活泼可爱。 梅树下设着一溜儿的长桌,连着梅树上都缠着涂了金粉的麻绳。麻绳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连长桌上也摆满了供人赏玩的玉制雕花的小灯,每一个小几上都摆了特制的酒酿甚至还有适合女儿家饮用的樱桃果酒和青梅酒。虞是瞪大了眼睛,她平日里娇养在深宫中,从没见过如此盛景。只见整个梅林都被灯光和天上的礼花所照亮,映着满园盛放的梅花,风姿卓然。 虞是循着长桌中间的路走过去,一路上够着脖子看挂在麻绳上的灯。四周是看灯布置的宫人和负责扫洒的宫女,此时赏灯还并未真正开始,是以并没有多少贵人。她一眼相中一个饺子型的灯笼,灯笼造型糊得奇特,结构繁复,饺子皮儿的边缘都串了小纸鹤,底下还缀着一串铃铛甚至还打了络子。在一排中规中矩的山水画的六角灯笼里格外打眼。小姑娘招呼着姚黄把灯笼取下来,却被督查的宫人拦住,抬头一看竟是父皇跟前儿伺候的路公公。 虞是如今不过五岁光景,胖乎乎一个年画娃娃生得玉雪可爱。打小嘴甜又和善,平日里见了眼熟的宫人宫女都笑眯眯的,叫的上名儿的还甜甜打声招呼。这会儿小姑娘一见来人是路公公,长睫微微一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颊边绽开两朵浅浅的酒窝,真真儿是甜到人心里去了。 “路公公,为什么不能拿啊?我拿东珠跟你换成吗?”小姑娘抬头看路公公,满眼的懵懂困惑,自顾自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东珠递过去。 路公公骇地连连摆手:“公主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奴才怎敢要公主的东西,只是这灯排的位置可都是有讲究的,公主若是独独拿走了这个,奴才也没个一模一样的给换上去。公主还是等待会儿灯会开始了,叫大皇子帮您猜一猜这灯下的谜题,猜着了,这灯自然就是公主的了。” 虞是只能将东珠又装回荷包,又仔细地看了看灯笼,才发现每一个灯笼旁边都有一张小字条。这才确认路公公的确没有骗她,她不舍地仰头看着那个饺子形状的灯笼,直到脖子僵了才低下头,神情带着一丝沮丧。 姚黄在她身旁看着心疼,蹲下身子帮她整理抬头的时候滑下去的帷帽,一边道:“公主仔细着身子,这天冷小心冻坏了。不就是一盏灯,回头请宫里做这个灯笼的匠人再帮公主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小姑娘抿着唇不吭声,心情低落。指不定一会儿有人比大哥先猜出灯谜,那这个饺子灯笼就是别人的了。若是过了今天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灯笼,那它也不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灯笼了,更不是自己今天想要的饺子灯笼了。她只要现在的这个灯笼。 路公公见她不肯走,又不能擅自把灯笼取下来给她,左右为难之间只能斟酌着道:“九公主要不要坐在一旁等着灯会开始,等着大皇子来,奴才一定陪着您把这个灯笼给您守着看住喽。” 虞是思量了一番,便拉着姚黄等在一旁。路公公瞧见总算把小祖宗给哄好了,忙吩咐一旁的宫人往长桌边搬了一把椅子,仔细地垫上一层垫子,再小心铺上加绒的坐垫。思量了一番,又嘱咐人去寻了一个燃好银丝碳的镂空银薰球,拿细绒布裹了送过来给她暖手。毕竟还是冬日里,总是要仔细着些的。 小姑娘百无聊赖地撑着自己的脑袋抬头一瞬不瞬地顶着挂得稳稳当当的饺子灯笼,思量着什么时候灯会才开始,什么时候大哥哥才会来。一旁的姚黄陪着照看,跟路公公示意这里有她就行了。路公公这才去另一边督查去了。 祁子归跟着楚王和楚王妃生养在云州,回京的路上一路向北,虽长途跋涉却也一路游山玩水。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见了从没见过的雪景也兴奋得不能自已,觉得京都真好。跟云州比起来有雪,比云州繁华,比云州热闹,还比云州大。昨日私下里和父亲母亲见了皇帝姑父和皇后姑姑,也是和蔼可亲。还听姑姑说会有表弟表妹陪着一起玩儿,唔,还有很厉害的大表哥。 他在宫宴上陪着母亲待了一会儿,缠着母亲问问姑姑表弟表妹在哪儿。小少年家中除了丫鬟仆人就只有父母,平日里也没有兄弟姐妹,打小就羡慕有个伴儿。前日里就来了皇宫,到现在还没见着姑姑嘴里的几个玩伴。祁子归长相随了楚王妃,小小年纪唇红齿白也生得俊气,这会儿子朝着自家母妃死缠烂打却也是毫不含糊。楚王妃只好上前同皇后说一说,皇后这厢也惦记着自家小女儿,吩咐身旁的另一个丫鬟魏紫领着祁子归去铅华园寻一寻虞是。 “子归跟着魏紫去看看你阿璇妹妹,她之前闹着要去宫灯,这会儿子估计在梅林呢。”阿璇是虞是的小名。 待到祁子归到梅林的时候隔不远便见着一个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抬头痴痴瞧着一个饺子形状的宫灯。 小姑娘侧面对着他,大而清亮的瞳仁里盛着漫天的火树银花,比她面前的烛光还要亮。他从侧面可以看见她长的令人惊叹的长睫根根分明,甚至可以看到睫毛卷翘的弧度。他一时呆了,心想,京都真是个好地方,真是比元洲好太多太多了。 待到祁子归还要再看的时候,小姑娘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回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见到魏紫的时候浅浅笑了一下。他脑袋晕晕乎乎的,耳朵腾地冒气热气一路红到脖子底下,脑海里还想着小姑娘朝他笑的时候颊边旋开两的酒窝和那双漂亮的眼睛。他感觉自己脸颊都烧得厉害,借着夜色倒也不是很明显。 祁子归已然猜到虞是的身份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年在小表妹面前,倒也变得腼腆羞涩起来。 一旁的魏紫朝着虞是微微行了一礼,便解释道:“公主,这位是楚王小世子,皇后娘娘差奴婢来看看公主。” 虞是心里仍惦记着那个灯笼,却也是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祁子归跟前打声招呼。祁子归大虞是三岁,八岁的小少年已经比五岁的小姑娘高很多了。小姑娘立在他跟前,抬头直直看向他眼睛,声音娇娇柔柔又脆生生地喊他一声:“祁表哥。” 祁子归心想声音真好听。 这下子不仅是脸烧起来了,感觉心都跳得快了些。他觉得一定是小表妹委实太太太可爱了些。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虞是的小脑袋:“阿璇真好看。”他眼睛盯着虞是脑袋上的两个小鬏鬏,感觉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第2章 簪花 小姑娘仰着头也只到小少年的胸口,祁子归刚拿下放在小姑娘头上的手,当即就被一只小手牵住。他下意识去看,就看见攥住自己小指的一个小拳头,圆乎乎的小肉手,还可以看到晶莹圆润泛着光泽的小指甲。触感柔滑细腻,又温温热热的,跟自己有些凉了的手截然不同。祁子归不自在地勾了一下被攥住的小指,小拳头又攥得紧了些。他心头微微有些发痒,紧紧抿住上翘的唇角,眼里眉梢里却又全是笑意。 虞是拉着祁子归,往饺子灯笼的方向走。小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身旁是忙忙碌碌的宫人,他眼中能看到的却只有拉着他向前的小姑娘的背影,圆滚滚的一个雪团子。 虞是拉着祁子归在身旁站定,侧头问他:“祁表哥,路公公说这盏灯要猜出灯谜才能取下来,你能不能帮帮阿璇啊?” 祁子归依言抬头看灯谜,只见那字条上写着“竹高草低秋波里(打一字)”。他平日里练字练画练的勤,猜灯谜却是头一遭。在云州时多见的灯会大多也是对对子,他将那字条上的几个字反反复复地在心里读几遍,对上小姑娘期盼又殷切的目光只能摇摇头,眼神也渐渐黯下来,在可爱的小表妹面前有些挂不住脸,也从没觉得不会对对子是这么难为情的一件事。 “灯谜谜底是算字。” 虞是看向来人,眼睛都亮了几分,小姑娘忙放开祁子归的手。祁子归看过去的时候,虞是被人高高举起转了一圈又抱进怀里。“阿璇最近乖不乖?” 小姑娘天真娇憨,祁子归在夜色里还可以看到她甜甜的酒窝:“阿璇最近可乖了,而且小厨房里新来的嬷嬷会做蘸玫瑰酱的翡翠饺子呢。明日,阿璇就带皇兄去尝尝。” 身着青衣的青年笑意全在脸上,小心把虞是放在地上,端得是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谈笑间气度凛然。祁子归看着青年抱着小表妹走过来,下意识动了动小指,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被青年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转瞬思量间已经猜到这是被时人交口称赞“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绿竹君子,亦是大皇子虞玄棋。云州虽远离京城,他也在不少茶馆里听说过绿竹君子的事迹。 这会儿功夫,虞玄棋已经牵着虞是到祁子归面前站定,朗声道:“应着是舅舅家的表弟子归了,按辈分还得叫我一声表兄呢。”也不等祁子归反应过来,径自从腰间取了一把匕首递过去,言简意赅:“见面礼。” 那匕首套在墨绿色的特制编制袋子里,短小的柄身上刻了祁子归的字“致之”二字,那字颇具风骨。祁子归虽小,却哪里不知道这两个字是虞玄棋亲手所写。更不用说这匕首隔着编织套都触手冰寒,估摸着材质也是顶难寻的。独独这份情义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加之祁子归平日里就爱摆弄这些东西,接过来时欣喜之情都溢于言表。 于是痛痛快快地喊了一声大表兄。 虞玄棋轻笑了一声,估摸着灯会也快开始了,忙吩咐人把虞是早早看中的灯笼取下来。虞玄棋接过灯笼蹲下身子递到妹妹手里,见她欣喜,又将她稳当地抱在怀里。 “阿璇,听母后说今年宫中有拿在手里的燃放的火树银花。皇兄带你去铅华园那边的风华台上放。”虞玄棋思量着灯会开始时估计大多都是京城贵女和官家子弟,毕竟人多眼杂,还是带着自家妹妹避一避比较好。又转向祁子归:“祁表弟也跟着一起来吧。” 虞是这会儿子得了饺子灯笼,便也不一心纠结着看灯会。又听皇兄说祁子归也要跟着去,也乐意多一个玩伴,小姑娘把下巴搁在自家皇兄的肩上,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天空中绽开的火光。 帷帽已经从虞是的头上滑落下来,可以在夜色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右边发髻上一支掐丝双彩凤蝶簪花上微微震颤的双翅,和细小流苏微微晃动的幅度。 祁子归定睛看了看她左边的发髻,目光微微在地上逡巡一圈,快步向前把地上的东西拾起来。他手指摩挲着上面清晰的纹路,拳头攥着又放开,随即将手心里的东西拢进宽大的袖子里。他觉着表妹带着的东西也说不出的可爱,下意识也不想还回去,随即心虚地加紧步伐跟在虞玄棋身后。 风华台设于铅华园的湖心,有九曲回折的桥架于湖面通往湖心的风华台。 毕竟已经是夜里,湖面风有些大,加之又是冬寒未消之际。虞玄棋眉目微敛,将袖子盖在虞是的小脑袋上,脚步却是放得更缓了。身后是跟着提灯的姚黄魏紫还有祁子归。 待到了风华台,才发现里面已经设了小几还有豌豆黄、八珍糕一类的糕点。穿过前头的珠帘就看到和虞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穿着一身绣工精致的大红色小蟒袍,样貌与虞是一般无二。 那便是虞是的龙凤胎哥哥。 那厢虞非眼尖一眼就看见皇兄和自家妹妹,还有跟在身后的祁子归,也没多想。 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提在虞是手里的饺子灯笼。宫里上元节大多与往年别无二致,不过举行宫宴云云。而宫里大多用的是规规矩矩的六角或八角的灯盏,他见得多了,也无甚兴致。 虞非一眼相中这个灯笼,也朝着自家皇兄方向奔过去。那圆滚滚裹在红色蟒袍里的身子活脱脱一个球,近了身前,虞玄棋才注意到他脸红扑扑的,额头鼻尖甚至下巴都是细密的汗珠,相必也是疯闹了许久的。 虞非任由宫女擦去他脸上的汗珠,就听见大皇兄不咸不淡地道:“又疯闹了吧,回头风寒了,一个月不许吃冰糖肘子。” 他一个激灵,立马心思乖觉了,又忐忑地偷瞄自己皇兄面上的表情。 虞玄棋收了情绪,尽量让自己更为严肃:“来见过你祁表哥,这是舅舅家的祁表哥,也大你三岁。” 祁子归迈着步伐踱到虞非身前站定,板直了腰身,小大人儿似的。近前看到那张跟小姑娘极为相似的面庞,愣了一瞬,像摸虞是那样也摸了摸虞非的脑袋:“虞非表弟真好看,跟阿璇一样好看。” 说罢,又看向虞是的方向。小姑娘却一直将脸埋进虞玄棋的肩窝,只看得到扎着多宝髻的后脑勺,似乎一点都不愿意见着虞非。右手还紧紧握着饺子灯笼的灯柄。 虞非自小长在宫里,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和自家妹妹一样好看。他也不太懂得这形容好是不好,就晓得是夸他的。小少年圆脸盘绽开一个傻兮兮的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脸颊两边是和虞是如出一辙的酒窝。他自觉地被人夸了也应该夸回去:“祁表哥也好看。”自顾自又加了一句“就是没有我皇兄好看。” 虞玄棋轻咳一声,将将到嘴边的笑意又咽回去。又转头吩咐宫人去取火树银花。 祁子归倒也不甚在意,觉得有个和小表妹一样的小表弟十分好。他只是注意到虞是一直不曾抬起头,也不免有些担心便轻轻唤一声“阿璇?” 虞是这才抬起头,看到虞非又将头埋回去,也赖在虞玄棋身上不肯下来。 虞非白日午膳的时候乘着虞是不注意在她碗里抢了两个翡翠饺子,被抓个正着。平日里两个人一桌用膳,翡翠饺子是小厨房新做出来的,皇后又规定了不能多食,因此两人吃的个数是分好的。小姑娘自是不依,吵着就要哥哥还给他。虞非也是蔫儿坏,非但不还回去,还当着虞是的面立马将抢来的两个饺子包进嘴里。虞是眼睛里包着一泡泪瘪着嘴就要哭出来,皇后忙不迭失地吩咐小厨房多做几个,小姑娘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小厨房再多做多少个都不是被哥哥抢去的饺子了,她就要自己碗里的那两个。她在这种事情上出乎意料的执着。虞是越想越委屈,明明是自己的饺子,哥哥还欺负她,一边想着眼泪掉得更多更急了。下午一大帮子人好歹哄了好久才哄好,这会儿子她还记着虞非抢她饺子的事情,心里闹别扭不愿意见着哥哥。 虞非虽然人小,晚上又见了妹妹也有些不自在。平日里也喜欢逗着妹妹玩儿,不是揪揪辫子就是使坏偷偷摸摸踩她一脚,觉着虞是要是不炸毛不发发脾气就甚是无趣。不料想不过是两个饺子她就哭得厉害,这还是头一遭。虞非只觉得是妹妹特别喜欢翡翠饺子的原因。 虞玄棋一瞧见他们这样,哪里还不明白。准是虞非又欺负虞是了,他也不好插手,小孩子家家的事情都要自己解决,何况过会儿就好了。他将虞是放在地上站定,也不顾虞她小的不情愿,打定主意让他们自己解决。 小姑娘仍然拿后脑勺对着虞非,赌气似的仿佛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虞非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头很想妹妹跟他一起玩,也很想看看妹妹手里那个从没见过的灯笼。他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扎眼的灯笼了。 他伸出小胖手犹豫再三小心地牵住虞是银丝海棠团褂上襟的衣角,瞪大眼睛从侧面偷偷看她神色,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出她还有没有生气。“是是?阿璇?妹妹?哥哥错了,下次再也不抢你饺子了!”虞非信誓旦旦地作保证。 祁子归也盯着着虞是,看她努努嘴使劲想让自己看起来生气一点,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也放下心来。 “哥哥下次再这样,阿璇就再也不理你了。”小姑娘转过身子,蹙着小眉头神色认真地看虞非的眼睛。 虞非也一脸认真地回肯定不会之类的话。 小姑娘轻哼一声,算是勉强原谅哥哥了。 这事儿也就算翻篇了。 第3章 离别相见 当晚疯玩到戌时,待到皇后娘娘差人来寻,大家才闹哄哄地才散去。 瑜瑾阁。 虞是半趴在床头,她半垂着卷翘着的扇子似的睫毛。兴许是疯闹的太晚,靡软地半耷拉着脑袋,下巴倚靠在瓷枕上,显得无甚精神。有汗珠子沁在鼻尖,两颊也是红扑扑地称着雪白的小脸,倒也显得气色极好。 瑜瑾阁的丫鬟南司端来一碗驱寒气的姜汤,小姑娘皱着眉头灌下去,又赶忙塞了一颗梅子才缓过劲儿来。 “司南姐姐,我跟你说,祁表哥对我可好了,比哥哥好多了。我可喜欢跟他玩儿了。” 司南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九公主口中的祁表哥是楚王世子。公主虽性子单纯良善,到底生在皇宫之中,耳濡目染倒也懂得些东西,更是极少表达自己的喜好。除了一母同胞的大皇子和七皇子,这也是头一遭说自己喜欢和谁玩儿之类的话。 祁表哥对她好,就像......皇兄对她那样好。小姑娘没心没肺的为自己多了一个哥哥而开心,这个哥哥又跟她年纪相仿。她年纪小,便觉着这是最欣喜不过的事情了。 待到阳春三月的时候,烟柳鹅黄柳绿已经绽满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天璃圣上着人从元月开始动工,建楚王府邸,现今已经完成大半了。等到四月的时候,楚王一家就要从宫中正式搬往府邸了。 祁子归日日来找小表妹玩耍,现如今,在虞是的心里,已经是顶顶重要的人了。 小少年得知大约只有半月时间就要搬去楚王府了,闷闷不乐了好几日。去了楚王府就没有大表哥教他练武,也没有虞非小表弟每日与他闹腾,还有更重要的是......他也舍不得阿璇。日子就要像云州那样,偌大的府邸也没有同龄的孩子陪他玩儿,也就是换了一个更繁华的住所。 次日,祁子归一大早就去瑜瑾阁找虞是了。 守夜的宫人还守在门前,着人去告知司南。她查看了沙漏,大约是卯时,公主定然是睡着的。但素来知晓,楚王世子自打来了皇宫就与九公主处得极好,再加之公主每日在她耳边都是祁表哥祁表哥短的,也不好让他在门外候着。 祁子归已经为马上要搬去楚王府的事烦心了好几日,就想来问问虞是,若是他走了,阿璇会不会......会不会像他那样一样记着他。 这会儿得知她还没醒,就直接闯进了内间。他拂开金丝鲛纱的床幔, 就看到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她双眼阖起,只看得到两根弯弯的倒月牙形的眼睑,眼睑上是浓密交错又根根分明的睫毛。许是睡得时间久了些,脸颊跟上了胭脂似的,称着红润柔嫩的唇,说不出的娇俏可人。有一缕墨发缠在鬓边,一路贴着右脸蜿蜒进软绫撒花被子里,肌肤触目惊心的白,竟生出几分透明感。 祁子归年纪虽小,但也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虽说阿璇只有五岁,但他也知道不太妥当。有微红从他耳际一路攀爬没入衣领,但又觉得阿璇每日不管什么样子都很可爱,还很......很好看。 终归是记着找小表妹有事,他伸出纤长的手指在虞是眼前虚晃几下,放缓了声音:“阿璇,阿璇?” 小姑娘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又逆着光,许是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叫她的人是祁表哥。“祁表哥?你来找阿璇玩儿吗?昨日说好了要去放风筝的。”她声音软糯,又带着刚醒的懵懂,像裹了一层糖霜。 祁子归就更舍不得搬出去了,小表妹生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又很乖巧,也很聪明,总之就是哪哪儿都好。搬出去了,就不能跟小表妹每日待在一起了。 思及此,他也不回答虞是的问题,只是问:“过不久,我就要和母妃他们搬出皇宫了,阿璇会想表哥吗?”小少年固执盯着虞是,等着她一个回答。 虞是倒也没觉得怎么样,她前几日就问过母后。母后说,楚王府隔皇宫极近,只临了两条街,若是日后想要跟祁表哥玩儿,也可以出宫去找他。但也认认真真地回答:“肯定会的。” 就是没想到,离别会来的那么快。 还不到四月的时候,楚王府已经修缮完毕了。四月初旬的时候,就选了黄道吉日请了不少官员在楚王府摆宴席,庆贺乔迁之喜。过不了几日,楚王一家就要正式搬往府邸了。 临行的那日,虞是硬是缠着皇后闹腾着一定要去给祁子归送行,就连虞非也吵着闹着要跟去。皇后也纵着他们,更何况楚王一家也算是皇后的本家,侄女侄儿什么的去送送舅舅也不为过。虞玄棋自然也是跟着去了的。 临行的时候,皇后心中多番不舍,加之与楚王妃在宫中这几月也处得极好,更是没什么精神。虽说皇宫和楚王府离得极近,但要出这宫墙,又谈何容易。自是多番话别。 已接近未时,这时候的四月天太阳还是有些灼人的。 祁子归看着只到自己胸膛的小姑娘,心里也知道日后见到小表妹的时间不会太多。 有阳光撒在虞是的脸庞上,可以看见她脖颈下细弱的血管,她脸上有涔涔的汗珠滚落。小少女逆着光看向他,杏眼微微眯着,微微蹙着眉头。 不知为什么,祁子归总觉着这样的阿璇才像真实存在的。他像刚见面时那样摸了摸她头上的发髻,只觉得从第一眼看到小表妹的时候,她就这么可爱了。他肯定肯定会一直记着她的。 他从解下腰间的羊脂玉递到虞是的掌心,又想起灯会那晚她用拳头攥住他小指的事情,心情也不免好些了。“阿璇,这块玉佩你要带好,表哥将它送给你了。”他郑重地道。 虞是也不扭捏,就接下了。她笑得眉眼弯弯:“阿璇会经常去找祁表哥玩儿的。” 虞非在一旁一口一个祁表哥,脸皮甚厚地向只大他三岁的祁子归讨要礼物。祁子归有些手足无措,但是确实忘了给虞非准备礼物。楚王妃笑着递过来一块色泽浓郁的翡翠包金长锁替他解了围。 “就知道祁表哥最喜欢阿璇了,都喜欢阿璇!哼,每次祁表哥都帮着阿璇。”虞非接下长命锁,却仍有些不服气。 楚王在一旁催促,祁子归不舍地跟在楚王妃身后上了马车,时不时回头看看虞是。 虞玄棋蹲下身子,拿汗巾子给虞是抹了抹汗珠,也不管虞非的抗议,将妹妹抱在怀里。循着她目光看到马车里探出来的半个脑袋,心下有些好笑,冲着马车的方向道:“致之等到十岁的时候来上国子监,到时候大表哥再教你练武。” 闻言,祁子归眼睛都明亮了几分,还有两年就可以再来皇宫里见到小表妹了。再转念一想,两年的日子还是很长的,那个时候阿璇都已经七岁了。 他看着马车外被大表哥抱起来的小姑娘,心里愈发不舍。在马车摇晃中,渐渐地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恍惚间像是又看到那个提着饺子灯笼的小姑娘,圆滚滚的像一个雪团子。 两年,真是长啊。 他眼眶微微有些湿了。 两年后。 已是到了仲夏季了。虞是昨日里收到祁表哥的信,信里说待到天气转凉的时候他就满十岁了,到时就又可以他一起玩儿了。 虞是推开窗,窗外是刚刚昏沉下来的天。有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不远处是一颗芭蕉,夏日里雨打芭蕉也不过如是了。 司南忙上前去把窗户关起来,虞是只道屋子里闷得慌,只让她把窗户支起来。 有惊雷炸起,整个院子亮如白昼。她突然来了兴致,差人搬了书房里的梨花桌置于窗下,蘸了浓墨,运笔行如流水描摹了一首偶然间看到的《长干行》。 满腔心事赋予书。 虞是从六岁开始就被督促着练字,拜到当朝既有名气的卫夫人之下。因年纪尚小,运笔力道有些许不足,但一手行楷却极有风骨。卫夫人也曾夸她于这方面的奇才。 虞是将描摹的诗和写好的回信一起封进信封里,差人连夜冒着大雨送去了楚王府。 那首诗无非是想告诉祁表哥,她很怀恋小时候一起的时光,也等着他满了十岁来国子监上学。宫中兄弟姐妹甚多,父皇也极宠着她,有加之她有一个厉害的大哥又为皇后嫡出。宫中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们对她讳莫如深,就算是有处的好的也不过是表面功夫。这皇宫再大,出不去,也是爱玩的年纪就更盼着一个知心的伙伴了。 虞是也没想到自从祁子归搬出去后,他们压根儿就没见过一面,这两年也只限于书信往来了。 * 在雨夜里,祁子归收到了小表妹的信。 里面是写着簪花小楷的信和一张叠起来的字帖,字帖上临的便是《长干行》。他眼睛里像撒了一把碎光,伸手将字帖上叠起的折痕细细抚平,一如他舒展开的眉眼,像一幅意境悠长的画。 他拉开书房壁角的一幅画,里头落了暗锁。他从里面取出一个漆金暗纹的黑檀木盒子,将书信和字帖一起收进去。檀木盒子里赫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书信,还有一支缀着细碎流苏的掐丝双彩凤蝶的小簪花。 阿璇,阿璇。 可爱的小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 《长干行》是李白的诗,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义。 借用诗名,顺便表白李白~~~ 新人求评求收藏,要动力,哭唧唧打滚 第4章 相见欢(捉虫) 第四章 “公主?公主?” “司南姐姐,司南姐姐,公主额头烫的厉害,许是着了风寒。” 耳边闹哄哄的一团,虞是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昏沉的厉害。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厉害,虚弱地干咳一声:“司南,现在几时了?” “现下已经巳时了。” 虞是心里一惊,不管不顾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今日祁表哥要来宫里了,因着他入国子监的日子快到了。 她险些摔下床来,险险被司南扶住。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明明还是夏日整个人却瑟瑟发抖冷汗直流,偏生脑子又和胸口又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这风寒之症来的又急又猛,她几近连眼睛也不能完全睁开,只勉强看得清眼前的轮廓。“扶我起来,司南。” 只怪自己昨日热得急了又贪凉,多吃了两块儿拿冷水湃过的西瓜。也不料今日就病得这般严重。 司南怕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说什么也不肯让她下床。只帮她掖了掖被角,用湿布给她轻轻擦拭烧的通红的脸颊和滚烫的额头。“公主就安心呆着吧,奴婢刚刚已经差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过一会儿皇后娘娘也该来瞧您了,要是看到您下床,指不定怎么罚奴婢呢。” 虞是迷迷糊糊地只听到什么皇后什么的,心里记挂着祁表哥要来的事情,到底是年龄小加之身体实在不舒服,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刻钟之后,有太医疾步赶来。随后,皇后和刚下了早朝的皇上一起赶了过来。 太医替她细细诊了脉,只说是热寒之症又受了凉,开了药方子着人下去熬药。 帝后一行人守在床边等虞是额头热度褪去了才离开。末了,皇后又将自己贴身的丫鬟姚黄拨到瑾瑜阁,专门照顾虞是的起居。 这一睡就到了傍晚时分,虞非几次都想来找妹妹玩儿,都被姚黄拦下只说九公主睡下了。虞非努努嘴,只好悻悻地离开。 * 虞是感觉迷迷糊糊中有人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那手冰冰凉凉的,她忍不住又贴近了几分。“阿璇?阿璇?”见她没回应,那手又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捋到脑后。 她隐约听到皇兄喊她,闷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地回一句:“皇兄......”却已经没有人回答了。她翻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房间内有人走动。虞是眉头微蹙,感觉有人捏她脸颊,只觉得大皇兄近来越发爱捉弄人了。她不耐烦地伸手挥掉那只作怪的手,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大约是一声......别闹?...... 次日,虞是微微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窗户已经支开,窗外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做起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有垂下来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耳际,中衣也黏在身上。 姚黄听到声响,吩咐人备了热水抬到屏风后。自己上前去伺候虞是。 虞是有些吃惊姚黄在她房里,转念想到大概是母后安排的。毕竟是病了,从床上迈步下来的时候步子虚乏,整个人泡近热水里的时候才觉得舒服不少。姚黄往浴桶里撒了一把鲜花,再滴了两滴芍花露,拿澡豆子给虞是细细地清洗。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恢复精神了。等到有婢女往她腰间系络子的时候,猛然间才惊觉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昨日,是祁表哥来皇宫的日子。 说好了要去宫门口接他的。 虞是头发还没擦干,湿哒哒的还滴着水珠。她闷声不吭地往外冲,姚黄顿时焦急跟在她后面追赶,怕她风寒还没好全又跑出去受了风,病情更会加重。虞是却蒙头撞进一个怀抱。 她整个头被人劈头盖脸地包住,虞是眨了眨眼睛,眼前是一片白。她微微愣神,才发觉自己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哥哥只和她差不多高也抱不起她,皇兄抱着她的时候从不打横抱。小姑娘心里有了思量,水润润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和惊喜。 等到双脚感觉落到了实地,虞是并没有伸手掀开头上的白布,只是低下头偷偷看她跟前的那双鞋头镶了东珠的黑靴子。 这是她的祁表哥啊。 祁子归看着跟前蒙住头的小表妹,欲伸手掀开巾子的时候,手停在了半空中,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他方才看她头发湿哒哒的跑出来,鬼使神差地蒙住她,除了怕她受凉,还有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小姑娘等的恼怒了,伸手甩开覆在头上的巾子。什么平日里信里说的想她,来了皇宫定然会第一个见她都是骗她的。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也许是生了一场病也觉得祁表哥昨日也没来看她,愈来愈委屈。 祁子归冷不丁看到她的巾子被扔开,就看见小姑娘微红的眼眶,有晶莹的泪珠自她长睫间滚落。她睫毛颤了颤,细碎的泪珠一路顺着她脸庞滚落,一滴,两滴地打在地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慌乱地伸手揩小姑娘脸上的泪水。 小表妹小时候跟她一起玩儿的时候,祁子归就从没见过她哭过。这样精雕玉琢的人儿,一看到她哭,他就觉得难受。 虞是只是觉得委屈,每日里盼着他快点来上国子监这样就可以看到他了。现下,面前的小少年手足无措地拿手帮她揩泪水,她就知道他还是她的祁表哥。 就像有人安慰在乎你的时候,委屈和不安总是会无限放大。她嘴角向下撇,渐渐哭出了声。 虞是哭地一点都不好看,说不上梨花带雨更不用提美感。祁子归在这一刻却觉得这两年阿璇从未长大过。他们一起停留在昭和十三年的时光里,像是从来都没分别过。 小姑娘哭得急了,思念确是真的刻在骨子里。她踮起脚,双臂绕上少年的脖子,一侧脸颊贴在他脖颈温热的肌肤里,有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近少年的脖子里再没入衣领。 祁子归瞪大了眼睛,鼻尖萦绕着她独特的香气。她环着他的脖子,热气呼在他脖子上。小少年心跳如雷,悄悄红了耳根。慢慢伸出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盖住她湿漉漉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的怀里紧了几分。 原来宠着一个妹妹是这样子的感受。 他有些羡慕大表哥和小表弟虞非了。 小姑娘哭了好一会儿,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哭过之后带着一点鼻音,瓮声瓮气地喝到:“祁表哥,转过身去,不许回头。”声线娇软,倒像是撒娇。 祁子归耳际的红晕还没散去,一听小表妹让他回头忙不迭书地转过头去,脸上也晕开两团红晕,倒像是姑娘家擦了胭脂。 虞是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十分失礼,眼下又十分狼狈。哭过的泪痕结在脸上,微微绷着有些痛,她不用照铜镜都知道自己眼睛肯定哭肿了。 姚黄绞了巾子帮她洗脸,心疼地拿热毛巾给她敷了敷眼眶。等到收拾好一会儿,祁子归才听到小姑娘恼羞成怒地叫他回过头去。 祁子归转过身来,脸上红晕未散,认认真真打量站在他跟前的小姑娘。 比两年前长高了不少,小脸也长开了不少,与那个圆滚滚年画娃娃似的小姑娘相比,更为精致了不少。 “祁表哥,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学功夫啊?能把阿璇一下子抱起来,比哥哥厉害多了。”这个哥哥自然是指虞非了。 祁子归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与两年前别无二致的小胖墩儿虞非,轻声笑了出来。年龄愈大,小表弟和阿璇的五官差别也就明显了。但是不细看,打眼一瞧,还以为是两年前的小表妹呢。 虞是喉咙微微发痒,咳嗽了一声。 祁子归想起昨日来看阿璇时,她闷在被子里面色潮红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吩咐人往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凳子,又取了干燥的细布,站在院子里唤她过去。 少年两年抽条了不少,腰带绑在腰线上,再加之他两年来勤练武。愈发显得肩宽腿长,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瘦。虞是呆了呆,看了一会儿才知道祁表哥要帮她擦头发。 虞是在椅子上坐定,有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微阖上了眼睛,任由祁子归摆弄她的头发。 她一头秀发整日里拿名贵药材和花油保养着,柔柔顺顺的贴着椅背披下去。色泽乌黑亮丽,在阳光下微闪,触手柔滑,也不见打结毛躁的纠在一起。 少年纤长的手指作爪状从发顶一路顺下来,触手温凉,柔顺地不可思议。再拿了稍密的篦子慢慢将湿哒哒的长发梳开,依次换梳齿细密的篦子细细地梳。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拿了细布极有耐心的慢慢擦下来,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有时不小心会碰到小表妹白玉似的耳垂,少年脸上一路蔓延至脖颈都会泛起一层粉红。 帮虞是擦干头发用了大半个时辰,等到擦干的时候,少年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虞是只当他是热着了,又觉得祁表哥脸红的样子真真是俊气逼人。“祁表哥,你脸红的样子特别特别好看。” 一听着“特别特别好看”几个字,祁子归脸更是热的厉害,耳垂仿佛要红的滴出血来。慌不择路地奔出瑾瑜阁,活脱脱像身后有恶鬼在追,期间跑得太极不留神撞到园子的门缘。 虞是都替他疼。 “阿璇,祁表哥先......先走了啊。明日再来找你。” 虞是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也甚是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ε╰)╮打滚撒泼 一哭二闹三上吊( ???????? )羞 我真的哭给你看!!!超凶!!!(╯‵皿′)╯︵┻━┻ 第5章 生气 天璃国子监设六学,招收七品以上官家子弟,男女不论。过了龄年,才算到了入学标准年龄。在此之前,都是在家中请西席进行教导。 这厢祁子归忙着准备入学,那边帝后二人也忙着给几位到了垂髫之际的皇子公主选伴读,便下了帖子,几日之后在皇宫千秋阁设秋日宴。秋日宴打着选伴读的名义,更重要的是给几位适龄的皇子世子选皇子侧妃皇子妃。尤其是大皇子虞玄棋已经十一有九,至今房中未曾收人,就连通房也不曾有。 秋日宴借着司农阁培养的一批名贵的兰花品种举行,打的是选伴读的名头。待到了秋日宴这一天,早有宫人早早布置了千秋阁。众世家除了带自家适龄的子女,更是心照不宣地带着未出阁的姑娘和嫡子庶子。心里对这次秋日宴是门儿清。 秋日宴给个大世家都下了帖子,更是早早听说几个皇子是要来的。各家憋足了一口气,弄不好也是一个皇子侧妃。先不提大皇子君子美名得天下盛赞,更是洁身自好,几乎是所有闺中女儿的梦中情人。更何况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几乎已经是内定太子的不二人选。如此一来,大姑娘们也都是卯足了劲儿,保不齐以后就一步登天了。 虞是被皇后牵着到园子里的时候,被满园子大姑娘小姑娘晃花了眼。 天璃民风开放,当下还未到秋季,上京还是极热的。时下女子夏季多兴轻薄丝滑又不失凉爽的绫鲛纱,平日在暗处倒不显,往千秋阁园子里被阳光这么一照,层层叠叠的纱裙便泛起粼粼的光,熠熠生辉。称着碧玉年华的姑娘露出的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肩窝和粉颈,虞是看着都有些呆了。 供男子休憩的地方设在阁楼之上,居高临下便可以将园子里的状况一览无余。 几位老夫人和命妇被引着移步至凉棚之下。姑娘们平日里难得出来玩儿,私下里也大都下过不少帖子,大多也是彼此熟识的。 虞是前头几位姐姐,四公主年前就出阁了,还有一个七公主是一个早早去了的贵嫔所出。七公主向来跟虞是不对付,在贵女圈里却混得如鱼得水。 现下,母后只和她交代要多和贵女们处处,还特地吩咐姚黄不许跟着,就回了凉棚。大抵是不放心,只暗中差人跟着照看。 她年纪小,也就从来没收到过拜帖,自然与这群贵女不太相熟。大姑娘小姑娘三三两两都结成一群人,虞是有些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抿了抿下唇,却是有些想她的祁表哥了。 自然是有贵女来找她熟络熟络的,毕竟是深得皇宠的九公主。 虞是身前的一小片阳光被挡住,她抬头看见站在跟前的两个人。七皇姐和一个......贵女。 “九公主,臣女是御史大夫的长女苏云止。公主年纪小定是不太认得我的,秋日宴估摸着也是第一次来,臣女带您去贵女那边去认识一下,就当多交几个朋友。”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虞是抬头看她。 眼前女子大约十四五岁,面容姣好,端庄大气,却又不同于时下女子的热情奔放。她一身月白的束腰襦裙,衣角绽着几株稀疏的墨梅,领口严严实实的扣好最上方的一颗盘扣,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一旁的七公主暗自白了一眼虞是,语气颇有些懊恼:“云止姐姐,你干嘛理她呀。别瞧着她年纪小,平日里可难相处了。” 虞是也不理七公主虞婉,倒是没有拒绝苏云止。 “阿婉,九公主年纪小,自然是要多照顾着她的。” 虞是用余光看了一眼苏云止,只跟着她继续走,也没有理虞婉。 虞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出了力又发泄不了。心里憋闷,倒也不再说话。 一群贵女都在临着小溪的一个亭子上遮阳,等到虞是一行人到了之后,像是被掐断了声儿,一时间安静下来。 苏云止在这群贵女里似是颇有威信,她笑着打个圆场,众人也纷纷介绍一番。 虞是也不拿乔,简单介绍了一番。小少女身上也没什么公主架子,和和气气一个笑脸,年纪小,又长得讨喜,也没什么人多加为难。小姑娘们大多是对新玩伴好奇得紧,稍大一些的姑娘自是想多多拉拢一下的。毕竟虞是上头有一个跟太子无甚区别的大皇兄。 过不了多久,虞是就认识了一群贵女。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再单纯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小姑娘表面上看着和善乖巧,心里有些东西还是清楚的。 这几个贵女,有些冲着她大皇兄来的,有些是来巴结她的,真心的也有不少。倒是苏云止,她倒是真的看不太清。虞是对苏云止没什么太大感觉,只觉得她举止进退合理有度,说话也是八面玲珑。 虞玄棋站在阁楼窗户边上,他用左手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墨绿色的翡翠扳指。将阁楼下虞是身边的人和事尽收眼底,轻嗤一声,嘴角是意味不明的讽刺。转身又踱步进去落座。 * 秋日宴最值得一道的环节应该是曲水流觞了。 少男少女环绕溪流而坐,今年又与往日不同,就连小豆丁们也是要参与其中的,权当图个热闹。大皇子更是破天荒的参与其中,旁边一左一右的是虞是虞非。少年光盘腿坐在地上都风姿卓然,往酒杯里倒酒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周围稍懂点心思的姑娘们有九成都在看虞玄棋,目光灼人。 虞是坐在哥哥周围,红润小巧的嘴微微撅着,拿水润润黑珍珠似的眼睛气恼地瞪坐在溪流对面的祁子归。祁子归是楚王世子的独子,并无兄弟姐妹。身旁依着坐的都是两个小姑娘,都是和他一般大的。 祁子归和右边那个姑娘有说有笑,也没有往虞是这里看一眼。 虞是几乎要咬破下唇,心底里的小人简直要跳起来。她心里酸酸的,有慢慢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只拿一双微微泛红圆睁的杏眼瞪着祁子归,目光仿佛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祁表哥自从那日里帮她梳头就有意无意避着她,加上他要忙着准备入学,也很少陪着她玩儿。虞是总想着肯定是自己太过麻烦,祁表哥才避着她的。她懂事的不去打扰他,却没有想到从小时候只跟她玩儿的祁表哥跟另外一个姑娘玩儿了。虞是的眼睛里有豆大的泪珠在打转转,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祁表哥......祁表哥是不一样的啊。 她心里泛酸,委屈又气不过,又定定看着那个姑娘。虞是记性一向很好,她记得那个姑娘就是右相的嫡女简兮。怪不得刚刚在凉亭里那么多贵女不跟她玩儿呢,刚刚虞是还觉着简兮可怜。 现在,虞是算是记住她了! 她会叫那个简兮记住,祁表哥就是她的!!! 祁子归知道阿璇坐在他对面,她的目光胶在他身上如有实质。祁子归坐立不安,只能和旁边话多的姑娘讲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实际上他都没听到旁边的姑娘说了什么话。 那日,阿璇......阿璇说......说他好看之后,他一见阿璇就想起来小姑娘认真说她好看的样子。总是忍不住脸红,整个脸颊烧得他不敢直视阿璇的眼睛。生怕阿璇看到他脸红的样子,又不好解释。总不能说他害羞,这样在小表妹面前委实丢人。 “九公主怎么了?”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少男少女们齐刷刷都看向虞是。包括祁子归。 出声的是苏云止。 准备开始曲水流觞的氛围像是僵住了,虞是从来都没觉得如此尴尬过。原本对苏云止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甚至隐隐觉得她是故意的。虞是站起身,把所有的情绪硬生生憋回去,“我刚刚热着了,一坐下来就觉得有些难受,对不住了。”她慢慢用眼睛扫过苏云止和祁子归的方向。“想回去歇着了,哥哥你送我回去。”这话是对虞玄棋说的。 虞是站起来的时候除了眼眶微红,看起来并无大碍。微微表示歉意又不卑不亢,年纪虽小,处事大气。 底下有人悄悄咬耳朵,大都夸九公主年纪虽小,却气度非凡。 虞玄棋凤目微眯,唇畔一丝笑意,用目光盯了苏云止好半晌。眼底是破不开的冰层,“多谢苏小姐提醒,那我就送妹妹回去了。” 苏云止被那看似温润的目光盯的暗自心底发凉,强装镇定的挤出一个笑容。却在心里暗自叫苦,她......似乎是心急了。 一时间,众人反应不一。到时要好好思量苏家的分量了。 他站起身,确认虞是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便弯腰将她抱在怀里,留给众人一个挺拔清矍的背影。 众人目瞪口呆,心下一阵唏嘘。九公主已经过了七岁了吧,看来大皇子极宠九公主的事情并不是虚言了。 祁子归在苏云止出声的那一刻就将之前的难为情都抛开了。他见阿璇面色不太好,眼圈发红,担心她身体。却不曾想小表妹就这样走了,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有些失魂落魄,觉得阿璇肯定是生他气了,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璇生他气。身旁的简兮还时不时问他什么,他连回答一声都没什么劲儿了。 虞非一见妹妹和大皇兄都走了,自是追了上去。祁子归推说自己看着虞非,寻了个由头朝着虞是的方向追过去。 坐在原地的七公主虞婉看着追着过去的两道背影,冷哼一声,颇有些不服气。 大皇子一走,大多数女子便没有什么兴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子监有一点参照唐朝 ,有改动。曲水流觞是网上资料,可能有些地方不太合理。求不喷!!! 第6章 决定 秋日宴上,帝后似乎并无意从此次宴会上甄选皇子妃,连先前说的选伴读的事情似乎也忘记了,绝口不提。 当晚,却有一份名册送往大皇子府上。 虞玄棋借着烛光看那份名册,已经盯着名册上的三个字忖思了很久。执起蘸了浓墨的湖笔,提手划了一道。 借着烛光依稀可以看到,那三个字已经被浓墨划掉了。 * 三日后,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只宣了右相嫡女简兮为珍璇公主伴读。 各世家心思都活络起来,纷纷揣测大皇子三皇子此次都没有封妃的意思。眼下到了册立太子的重要关头,行事更应该小心谨慎。独独选了右相的嫡女作九公主的伴读,也是引人深思啊。 不管众人心里变幻,国子监入学的日子却是快到了。 * 右相嫡女简兮现下已经住进了瑾瑜阁偏殿,成为了珍璇公主的伴读。 虞是曾经私下里找过父皇商议过,明确提出不想要简兮作为伴读。天璃帝对此也不多说,却还是拟了旨意。 小姑娘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没有听到偏殿传来的动静。 司南往一盏缠枝莲纹的青釉瓷杯里倒了一杯消暑的凉茶,递给虞是。一边拿眼睛偷偷打量她掩在长睫下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开口:“公主,简兮小姐已经到了。要不要派人......去接见一下?” 虞是接过瓷杯的动作顿了一下,私心里确认为简兮是要抢祁表哥的人。那日从秋日宴上离开,她心里也懂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但是,简兮这么多人不讲话为什么偏偏和她的祁表哥讲话!!!哼!她为什么要去接见她?! “皇后娘娘一向待人宽和有礼,......若是......,简小姐......简小姐年纪小不知事,到时......到时......” 虞是心里已经重新有了松动,她将那杯凉茶慢慢地喝下去,站起了身。 恰巧这时有宫人来报,楚王世子到了。 祁表哥来了。 !!!!!! 简兮刚来,祁表哥就来了!还怕自己欺负她不成。 虞是觉着自个儿刚刚还想着接见简兮的念头简直太可笑了。自己是堂堂天璃国的九公主,她接不接见简兮,谁敢在背后议论!!!她心里像生起一团火,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来。那根从小到大控制的“理智”那根弦,猛然间就绷断了。 祁表哥自从自己千秋宴那日不见他之后,就再也没来过瑾瑜阁了。 偏偏挑今日!!! “司南,把门关了!今天我不会接见简兮的,丞相嫡女又怎样,她过来我同样也不见。还有......不准放楚王世子进来。” 司南心里惊异。她伺候公主这么些年,从没见过公主如此蛮横不讲道理,如此拿身份压人。平日里对着她们这些奴婢,也向来是平易近人的。她猛然转过身看九公主,却发现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有泪水从眼睛里滚落,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司南顿时慌了神,她们公主她看着长大,定然是哪个丞相嫡女的错了。她心里暗暗记下一笔,又打水给虞是重新梳洗。 门重新关上的时候,虞是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吩咐司南将那块装在梳妆木匣夹层的玉佩取过来。 那是一块温润通透的羊脂玉配,圆形的环佩状,中间雕刻了一只镂空的双面凤凰。 两年前祁表哥搬离皇宫的时候送她的玉佩。 虞是伸出手指将玉佩放在手里,慢慢地将手掌收拢,指尖感受着玉佩上凤凰的纹理。再慢慢向下,拂过玉佩下鲜红的络子。 她一寸一寸用目光细细打量这块她小心翼翼收了两年的玉佩,最后停在那个络子上。鲜红的络子歪歪扭扭的勉强结好,偶尔还有一两根红线出来一小截,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那是祁表哥走的那一年,她央司南教了她很久的打的第一个络子。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虞是取过剪刀“咔嚓”一声,络子从玉佩上断开,掉在了地上。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她现如今已经不在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了,祁表哥以前对她再好那也是以前。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以后也会一直长大。这几日是她想岔了,祁表哥又怎么可能只跟她一个人玩儿呢。不是简兮,也会有另外一个人。 就算是大皇兄,以后还是会有另外的姑娘陪在他身边啊。更何况,祁表哥也不是像大皇兄那样。 祁表哥只是......只是表哥啊。 “司南姐姐,把这块玉佩还给楚王世子吧。如果他不要的话,就说我收回来会烧掉的。” 司南接过那个没有打络子的羊脂玉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那根断开的络子。依言到推开门,将玉佩递给被拦在外院的祁子归。 “楚王世子,九公主说了,这块玉佩您不收回去的话,她就会将玉佩烧掉。” 祁子归沉默下来,在没有树荫荫蔽的院外已经被阳光晒的浑身是汗了。有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涩涩的痛。 “阿璇!阿璇!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啊?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少年忽然高声冲着内院喊,因为太过用力,可以看清他脖子上有微微起伏的蓝绿色经脉。 虞是并没有回答。 “阿璇,明日我就要去国子监了。十天才休一次旬假,你出来见我一下好不好?” “阿璇,祁表哥哪里做得不好的,我跟你道歉。” “阿璇?阿璇!” ......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余晖斜斜照下来。 祁子归攥紧了手上的玉佩,在外边等了许久,他嗓音渐渐喑哑下来 。 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明黄色衣裙的少女。她睁着大眼睛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眼神灵动又飞扬:“楚王世子,哈哈,我还认得你,你认得我吗,?千秋宴那日你就在我身旁的,是那个......那个......对,就是玩儿曲水流觞的时候。” 祁子归像是没看见身旁多出来一个人,他用力攥着那块玉佩,掌心是深深嵌下去的红痕。 “我跟你说,那个九公主年纪虽小,架子却摆的很大呢。那日千秋宴还没玩儿就提早退席,还拉着大皇子。今日我过来,也没派人过来接见一下。我过来见她,她又把门锁了,说就是不见我。”简兮暗暗打量身旁少年的神色,故意说给他听。 “九公主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世家之女评头论足。简小姐还是守好本分的好。”少年第一次正眼看她,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简兮愣了一下,轻轻嗤了一声,眼睛咕噜噜翻一个大白眼丢给他,嘀咕一声:“榆木脑袋!” 这时,从内院里传来虞是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波澜:“楚王世子回去吧,今日我想早点歇下了。楚王世子这样站在院子里,会打扰我休息的。” 祁子归脑子一片空白,脚像生生地被人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开。 他的小表妹叫他......楚王世子。 也是第一次觉得两年的时光像一个巨大的鸿沟把他们划开,他一点都不了解他。 阿璇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娇娇软软见人就笑的小姑娘了,她如今不带一丝情绪的讲话的时候,竟然会这么伤人。她也会端起架子,似乎是有了皇室三分保留的待人态度,无形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她分明还小。 祁子归从来没想过小表妹会把他推离得远远的,甚至......连玉佩都还给他了。 他面色惨白,看着内院里透出来的烛光熄灭下来,连带着他映着烛火的眼睛都暗下来。 “哪里是榆木脑袋啊,简直就是蠢蠢蠢啊。啧啧,还楚王世子呢。看来云州那个鬼地方果然不养人。”简兮阴阳怪气“走吧,楚王世子。跟这儿杵着,你小表妹一晚上估计都睡不着了。” 见祁子归僵在原地,简兮也不再多言。打着哈欠,离开这里,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奇怪腔调回了偏殿。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内院一点动静都没有。 * 虞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她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帐顶。 有泪水顺着她脸颊静静地滴落下来,风干在脸上结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自从祁表哥重新来到皇宫之后她哭的次数越来越多,她静下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害怕。 她很小的时候就和大皇兄还有哥哥一样就搬离了凤栖宫,大皇兄一直很宠她,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好。毕竟大皇兄和她相差十二岁,也早早地在宫外建了皇子府搬了出去,哥哥一点都不像哥哥只会欺负她。 她越大就越想有一个玩伴,就是真的跟她玩的好又打心底里对她好的玩伴。 所以,祁表哥在她心里非常非常重要。 她在心里就已经认为祁表哥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可是在祁表哥搬去楚王府的那两年,她有太多太多的不安。仅仅是一道宫墙,就可以轻易隔绝所有的一切。她不了解过去那两年的祁表哥到底有没有变,就是无端端心慌又急于求证。 像小时候的翡翠饺子和饺子灯笼,是她的她就会很执着。 虞是冷静下来,就知道了祁表哥和那些死物是不一样的的。祁表哥有感情有生命,他会认识很多的朋友,还可能会有弟弟妹妹。到时候如果祁表哥不和她玩儿不对她好,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不如现在就不跟他好了吧。 就像母后说的那样。 皇家不需要多余的感情。 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有泪水划过眼角没入鬓边。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撒撒狗血欢乐多~ 祁子归:阿璇不要我了(委屈?) 简兮:这么乖的大狗狗!阿璇不要我带走了啊!!! 虞是:(生气)谁说我不要的!!! 祁子归:脸红ing~(阿璇说她要我) 求评( ??д?? ) 求收?╰?╯???? .? ???) 打滚~ 么么哒?(????ω????)? 第7章 调戏 入国子监的前一晚。 祁子归看着一遍一遍叮嘱他入学事项的楚王妃,却是虞是那日把玉佩还给他的情景。 阿璇,都不想出来见他一面。 “致之?致之?” 隐约有虚影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反应过来是楚王妃喊他。 “你这孩子,这几天怎么恍恍惚惚的我刚刚跟你说的都记住了没有?去了国子监,莫要丢了秦老夫子的教导,他就是大皇子的往日的西席呢。还有……” “母妃!”祁子归打断楚王妃杨氏的话,“你说阿璇为什么把玉佩还给我呢,我哪里做错了吗?” 杨氏这才认真看向祁子归。 少年看向她的眼睛,隐隐泛着水光,那目光不解又带着执拗。他手心里是一块镂空雕凤的环佩。 她微微叹一口气,“致之,两年前我们刚来京城,又搬到楚王府。那日,母妃见你将这块玉佩送给九公主,只当你年纪小不知事。这块玉佩,你从小就戴着了。既然九公主还回来,就好好收着,日后就别去找她了。” “母妃!”祁子归震惊地抬头看向杨氏,“为什么不能去找阿璇?” “那我问你,九公主在你心里是不是妹妹?”杨氏目光平静,对祁子归的反应不为所动。 “当然是了!”他脱口而出。 跟阿璇一块儿,好吃的总想着她,好玩儿的也紧着她。不是妹妹是什么? “那致之以后会不会有妻子?” “也会啊。” “那致之觉得妹妹重要还是妻子重要?” “当然是阿璇重要!阿璇从小就跟我一起了,我肯定会对她最好了。”祁子归答地毫不犹豫。 杨氏扶额,觉得跟自家儿子这种拎不清又讲不清的木头脑袋简直......简直......气死她了,太阳穴两边突突的疼。 她呼出胸中一口闷气:“阿璇过几年就要商议婚事了,你这个做表哥的整日里跟她一起,惹人闲话!” “母妃说什么呢?大表哥十九了都没有家室呢,更何况阿璇还早着呢。再说了,我是阿璇的表哥,我对她好,谁敢说闲话!!!就算她日后成婚了,我还是可以和她玩儿啊!” 祁子归倒是不以为然。 杨氏伸出手指点祁子归的脑袋,恨不得一下子戳醒这个蠢儿子。 成亲的姑娘家还能跟你一个表哥玩儿?她简直要掰开祁子归的脑袋,仔细瞧一瞧里面到底是装了些什么! 她打算换个方式:“九公主上头两个嫡亲哥哥,轮得着你跟她玩儿?” “那阿璇就喜欢跟我玩儿,我对她最好了。虞非表弟净会欺负她,大表哥住在宫外,也不成。” 杨氏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儿子这是软硬不吃,说什么都不管用。但是这玉佩,的确是不能随随便便给的。 “这玉佩是以后留给你新婚的时候,给这楚王府的女主人的。母妃不管你跟九公主之间的事了,但是这玉佩万万不能再给出去了。”杨氏觉着这么下去,要被气得够呛,只能退一步了。 “那不行,我之前都给阿璇了。再收回来,就是小人所为。” 祁子归摩挲着手心里的玉佩,觉得这东西就是阿璇的,什么楚王府的女主人,那都是往后的事情了。 “你,你,你......”杨氏指着他脑袋,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母妃,你别你你你了,之前我问你的,阿璇为什么生我的气,你还没告诉我呢!”祁子归握住杨氏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头,少年已经长成的丹凤眼里闪着澄澈的光。 杨氏心一软,又觉得致之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来。至于他跟九公主,反正还小,就由着他们去吧。 只是这皇家......,楚王府是皇后外戚,大皇子日后荣登地位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九公主和大皇子同出皇后一脉,若是日后,致之若是铁了心要娶九公主。不,没有日后。只要皇上在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楚王府和皇后一脉结亲。 致之尚幼,对自己的心思一无所知,整日里舞刀弄枪的。罢了,罢了,日后再慢慢教导。 致之跟九公主......想来,致之也是可怜人。 “母妃听说九公主的伴读是丞相嫡女,跟你同岁。日后致之去找九公主,致之远着点儿那个姑娘,九公主就不会生气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过几日,国子监休旬假的时候。母妃给你带几本书你好好看看。” 教导这种事情,还是看书比较实在。 祁子归一边送杨氏出去,听她提点,忽然想起秋日宴那天。 阿璇,好像就是.......就是在,那个什么......简兮坐在他旁边的时候开始生气的。 他心里偷着乐,心里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尽。 阿璇.......阿璇这是吃醋呢。 祁子归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颊腾得一下子冒气热气。他用那块攥在手里冰冰凉凉的环佩贴上发烫的脸颊,等到好一些了,再拿玉佩另一面贴一贴。 嘿嘿,毕竟这块玉佩以前是阿璇的呢。 以后只跟她玩儿,阿璇就会原谅他了。至于那个什么简兮,他一定一定不会跟她多说一个字,不,看都不看她一眼。 只是,明日就要去国子监了,又有好几日见不到阿璇了。阿璇还没原谅他呢! * 虞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她睁着眼睛望着帐顶。 今日,祁表哥就要去国子监了。 她突然觉着自己又作又矫情,明明就是希望祁表哥来找她,明明就希望祁表哥道歉,明明就希望祁表哥不理其他的姑娘。偏偏在他来了把他往外推,偏偏他道歉了自己又不接受,偏偏......简兮成了自己的伴读。 小姑娘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有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明明就想着祁表哥能一直陪着自己玩儿,就算.......就算有了其他的小伙伴,也可以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偏偏自己昨天作天作地!还说什么要和祁表哥断了。 虞是习惯性地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摩挲,却是空落落一片。 玉佩,昨天已经还给祁表哥了。还有络子,她打的络子,也被她扔进了火里烧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泪水越流越多,她忍不住小声哭出来。 把被子蒙住头,有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枕头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痕迹。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不住地抖动。 她后悔了。 祁表哥...... 姚黄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小姑娘抽噎啜泣的声音。 她慌了神儿,急急忙忙跑进前来:“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哭上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叫人请太医过来。” 虞是这才从被窝里冒出一个头,有头发汗涔涔的贴在脑门儿上,她眼睛红着已经肿起来了。许是哭得急了,有些打嗝,“没有......没有,不舒服。呜......,祁表哥......” 姚黄沉默下来,将虞是扶起来靠在软垫上。 斟酌着开口:“楚王世子,楚王世子他......今日国子监入学呢。” 小姑娘哭得更急了,不住地打嗝。“隔.....祁表哥......” 姚黄突然想起来什么,差点叫出来。 “公主等着,楚王世子今天早上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奴婢这就拿过来。”说完,一溜烟儿地小跑出去了。 等到姚黄拿到回信的时候,虞是接过信。 淡绿色的信笺上画着成片的桃花。虞是最喜欢的就是桃花,她只在以前给祁子归的信里提过一次。 信封沉甸甸的,虞是用手掌合着感觉到信封里的物件,圆形的。 等到那块雕着凤凰的羊脂玉环佩真正的从信封里拿在手里里的时候,小姑娘闪着泪花的眼睛里才有了笑意。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来的珍贵。 信纸熏着淡淡的竹香,打开来居然是细密精致的簪花小楷。 时下多崇尚写意潇洒的行书,行云流水间自有风流气度。但虞是打心底里觉得,祁表哥的小楷就是好看,比她写的好看多了。 只是这密密麻麻的字组在一起,整整有三张。饶是心里欣喜,看到这么多字的信,也觉着头晕眼花。 虞是展开信纸。 “九公主,这都几时了?本小姐可是过来伴读的,不是睡觉的。” 虞是见到来人,将展开的信不动声色地藏到身后。她可还记得就是简兮,自己才跟祁表哥生气的。 简兮眼尖,看见她将一张什么纸藏进了身后。“切,藏什么藏,我都看见了。肯定是你那个祁表哥给你的信吧。” 简兮将手背在身后,走到拔步床前探过身去看虞是藏在身后的东西。 虞是硬是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咬着下唇怒视着眼前这个一身明黄色衣裙的少女。 “这么瞅着我做什么,小美人儿?”简兮一看虞是的小表情就忍不住笑出来,流氓似的伸出手指掐了掐她的脸。 “呦呵,好滑~~~”简兮搓了搓手指,似乎在回味指尖的触感。 虞是惊呆在原地,连身后的信都给忘记了。居然......居然敢掐她脸颊!!!! “流......流氓!”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堂堂丞相嫡女,居然......居然......”虞是反应过来,颇有些生气,有些话却是说不出口的。 简兮看了一眼涨红了脸的小姑娘。她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床上,一双灵动的杏眼上睫毛乱颤,满眼的不可置信。 简兮心里的小人儿乐地直打滚,她笑眯眯地接过话头。“堂堂丞相嫡女,居然调戏九公主,简直不要脸。对不对?” 虞是努努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拿眼睛使劲瞪人。 姚黄站在一旁,满脸的尴尬。一个两个,她也管不了。 这丞相嫡女,果然......果然......名不虚传。 作者有话要说: 想给男主起个女主叫的小名╭(╯ε╰)╮ 求帮助啊( ???????? ) 虞是:表哥我错了 祁子归:不不不,表哥错了 虞是:呜呜呜… 祁子归:阿璇不哭,以后表哥绝对不跟简兮讲话 虞是:其实…简兮是好人 祁子归:…(小表妹好像…喜欢简兮)) 简兮:呦呵,小美人 虞是(脸红) 简兮:亲一个 祁子归:不准!!!! 求评求收^(●???○)? 第8章 揪揪脸 “行了,行了,什么公主丞相嫡女的,既然我现在都是你的伴读了,那就把我当成你祁表哥那样......两小无猜的~朋友吧。” 少女眉眼弯弯,她伸出手信誓旦旦地拍拍自己的胸口。说着冲着虞是挤眉弄眼地怪笑,“放心,你祁表哥,那个木头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 虞是被她明媚的笑意微微晃了眼,觉着......。 “胡说八道什么呢!祁表哥......才不会是谁的呢!”。虞是忙急着否认,认真板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 毕竟该端着的架子还是要有的,只是不自觉声线都软了几分。已经丝毫想不起来,秋日宴上还要给人家好看呢。 “得得得,我不说成了吧。”简兮脸上满是无奈,她微微皱着眉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打量着还在被窝里的虞是。“你......你先起来,我看啊,九公主不只需要伴读,有的事情简直.......啧啧,果然是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赶紧起来起来,我等着你一起呢!” 虞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从床上慢吞吞地起身。 一旁的姚黄赶忙过来伺候虞是梳洗。 真真是不知道这谁是公主谁是伴读了。 “看看你,都多大个人了,这丫鬟还跟着跟前伺候呢。有一日,离了丫鬟,九公主怕是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吧。”简兮一个白眼横过去,似是颇为不齿她这种行为。 虞是贵为九公主,还是被圣上亲封了“珍璇”二字的。 所谓“珍璇”,以视为珍宝的美玉。 打小身边就是诚惶诚恐地围着一群人伺候着,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被丫鬟伺候有什么错处。但是.......她说的的确挺有道理。 小姑娘咬着下唇,虽觉着被简兮就“教训”委实有些丢人,但又默默伸手取过被姚黄拿在手里的衣物。只到穿起来,才发现这些平常看起来简单的衣物,系带却是颇为复杂的。最后,还是在姚黄的协助下穿好的。 仔细吩咐姚黄将那封信收好,虞是用了早膳后就和简兮一起去了位于皇宫东北角的云涉书院。云涉书院是自昭和年间就专门辟出来供皇室女子和世家大族女儿教习的地方,西席大多资历老成或极有才华的。 等到云涉书院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最前排正中的九公主和她的伴读苏云止。周围是大多并不相熟的贵女。 虞是下意识往苏云止的方向扫一眼,苏云止恰巧对上她的眼神,回以一个端庄得体的微笑。刚好不多不少露出八颗雪白的贝齿。 虞是微微锁起眉头,并没有觉着她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气度无双。那个微笑像是教习嬷嬷千百次教出来的范本,甚至可以透过那个笑容看到苏云止藏在内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待虞是和简兮挑了一个空位坐下,简兮打量了一下周遭。随后靠近虞是,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在她耳边道:“阿璇,我跟你说,小心那个苏云止。她虽是苏家长女,却是庶出。早间就听人说她母亲是从勾栏院那种地方出来的,苏御史正妻明明有一个嫡长子,偏偏就让苏云止记在她名下当了正经嫡女。她平日里又跟众贵女处的滴水不漏,从来没让人挑出过错来,只怕是个极有手段的。前几日秋日宴我瞧着她跟你走得极进,怕是冲着大皇子来的。” 虞是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从千秋宴那日就有些疑心苏云止,心里自然对她多加防备。只是简兮身为右相嫡女,说白了就是陪她几年的伴读。二人见面统共不过两次,却直言让她小心苏云止,就是不知是心直口快还是背后隐有深意。 忽的听见耳旁带着讽刺意味的一声轻呵,“你不要想太多,我可不是什么皇家子女,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只是不想绿竹公子如此风华却被一个内里阴险的假面女子给算计了,她那种自小在内宅阴私下长大的人,手段防不胜防。” 虞是心里微微一颤,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偏头看已经离得她比较远了的简兮。 少女托着腮,正望着她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睛毫不畏惧地跟她对视,眼神清澈,神情坦荡,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心虚。 简兮赶苍蝇似的在虞是眼前乱挥,像是要打断她打量的目光。“你别看着我,我这个伴读还是大皇子找圣上亲自定下来的呢。他让我好好帮你,说自己的傻妹妹蠢得没边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大皇兄才不会这么说我呢!”虞是立马反驳,又犹疑着问她:“你跟我皇兄......很熟?” “嘿嘿”,简兮得意洋洋地扯开一抹笑,冲着虞是挑了一边眉毛,狡黠又灵动。“生死之交!” 等到虞是要再问什么的时候,教习的西席已经进来了。虞是只好将要问的东西都吞回肚子里,打定主意,下次要亲自问问大皇兄。 心里却是对简兮信了几分。 而苏云止,确实是不得不防。 * 一晃到了国子监十日一休的旬假。 虞是那日细细读了祁子归写给她的信,那日本就是她过于偏执又无理取闹,看了那信,越发觉着自己矫情来着。 等到祁子归前一日下午的时候就早早来了瑾瑜阁等着虞是,远远就看见虞是和简兮从云涉书院的方向回来。 虞是一身嫩绿色抹胸裙,外面罩着一件轻薄的纱衣。纱衣经纬均采用色泽不同的金丝银线,于步伐轻移间光影变化,称着小姑娘如玉质般雪白清透的肌肤,像是远远从天边下凡的小仙童。 少年见着她就开心,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 小表妹就是好看。 至于身旁的简兮,他压根儿就没注意。 “呦呦呦,楚王世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还不赶紧收一收。”简兮毫不留情地出口讽刺,“阿璇,你看看,你这祁表哥看见你眼睛里就没别人了,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祁子归一听这话,只觉得心思被人明晃晃地摆在太阳底下,心头突突地跳起来。许是日头晒得久了,他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胭脂色。 将近十日没看见小表妹,这下子就更不好意思看虞是了,只红着脸拿眼角余光偷偷看小姑娘。 “想看就看呗,偷着看也不收着点,还被我瞧见了。”简兮故意凑到祁子归跟前将他偷看的目光逮个正着,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活脱脱一副小混混像。 “我,我......” 面颊上的胭脂似是更艳了,打眼的两坨红色挂在腮边,慢慢一路攀爬至耳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啧啧啧,脸真红,这比那什么琼脂阁千金难求的胭脂还上色些。......楚王世子,这不是.......害羞了吧?”语气却又是颇为肯定的。 虞是听了这话,将不好意思悉数抛到身后,只睁着一双杏眼打量祁子归。 小姑娘圆圆的杏眼里水光莹莹,祁子归甫一抬头就撞进她眼睛里,清晰地看到倒映在她眼睛里的自己。 脸颊两边红艳艳的两团红,像是扑了整整一盒儿胭脂。 “阿璇,别看我。”声音极小,仿若蚊吟。 虞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揪住少年红透的一边脸颊,触手的温度着实有些烧人。 祁子归感觉颊边有软软又温凉的触感,冷不防被揪起脸颊上的一小团肉,嘴角被扯出一个僵硬又滑稽的笑。鼻尖还可以闻到一股子苏合香的味儿。等到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一声轻笑。 小姑娘觉着祁表哥这样子着实有趣,不自觉笑出声。那声音清脆又婉转,甜甜的像裹了蜜糖,带了少女特有的娇俏,只觉着甜到了人的心里。 虞是又伸出另一只手扯起少年的另一边脸颊,让他嘴角咧开一个笑。 “祁表哥不要害羞嘛,阿璇当然好看了,不用偷偷看,阿璇就在这里,祁表哥可以一直看的。”分明是哄孩子的语气。 祁子归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抬起头的时候脸颊依然红得惊人。两边脸颊依然被虞是揪在手里,却是浑不在意。 “这腻歪劲儿,啧啧。九公主以后就别瞎担心你祁表哥被这个那个抢走了,这个木头桩子估计打都打不走。”简兮时不时插上两句,却没有人回应 虞是放开少年的脸颊,想起自己日前无端端生了那么大的气,又觉着浑身不自在起来。 少年红着脸呐呐道:“明日我有一日的休假,我带阿璇去逛集子。大表哥也去的,皇后娘娘肯定会让你出来玩儿的。” 虞是一听逛集子就知道这是要出宫了,难免觉得雀跃。她一年也只跟着皇后去万安寺听一次芸一大师的经文讲课,还从未见识过什么民间“赶集子”之类的。 “好啊好啊,阿璇还没去民间玩过呢!” “喂喂喂,我也要去的。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理我!”一旁的简兮却是有些急了。 “简小姐自然可以一起去的,还可以带上小表弟。” 之后祁子归便同虞是道了别,天色将晚,楚王府一行人怕是也等得急了。 走出了很远,祁子归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伸手摸了摸脸颊。 今日,简兮跟在一旁插科打诨,倒也不觉着尴尬。两个小姑娘自然都是盼着明日去民间赶集子的。 一夜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介于…最近补钢笔画作业,所以更新拖延了一丢丢… 然后就是真的要感谢一下野生收藏的三个暖心小读者╭(╯ε╰)╮ 因为这是作者的第一本文,还是比较冷题材的纯古言,所以…么么哒 这就是我的动力 (三鞠躬) 迟来的道谢啊啊啊啊… 比心( ?З?) mua╭ 第9章 喂食 第二日一大早两个小姑娘便早早地醒了,几个丫鬟伺候着梳洗了。 姚黄利落地替虞是梳了一个双环髻,两边环髻斜斜□□一双点翠烧蓝的荷花簪,簪顶嵌着两颗娇艳欲滴的红宝石,宝石切割极为考究,哪一个角度看上去都是极为打眼的。 等到简兮来到内房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上身一见樱红色的对襟衫子,浅浅拿银线绣了灼灼桃花,下身着了一见鲜嫩的嫩黄绿的薄纱裙。都说红配绿最要不得,可这人若是眉眼生得好了,通身又气质凛人,穿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称着小姑娘盈盈笑着的玉雪小脸,额间缀着一点水滴状的碧蓝的透色碧玺,说不出的精致明媚。鲜活的如同一只怒放的蔷薇,颜色鲜活又灵气逼人。 简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委实太过招人眼了些。 简兮眉间微微蹙起,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道:“阿璇,这身......在那市井混杂之地,委实不妥。今日京中并不太平,听说已经有好几起儿童贩卖的事件了。穿成这样,不明摆着招人贩子的眼么?” 虞是心知简兮说的句句在理,只是这般年纪的姑娘又有哪个不爱美的。她嘟嘟嘴,心有不甘地让姚黄将那对钗去了,双环髻也拆掉了,堪堪两边梳了辫子和余下的一头墨发垂在身后,额间一点碧蓝,竟有别样的钟灵琉秀之意。身上也换了一件与简兮身上样式颇为相近的浅蓝色衣裙,料子并不打眼,却也是顶顶好的。 两人并排站着,真真像一对儿姐妹花。 不多时,虞玄棋身边的书童成义就派了马车过来接虞是和简兮了。自然是与皇后娘娘打好招呼了的,这会儿子,大皇子搁南门那儿和楚王世子一块儿等着呢。 等到两个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南大门看守的一众小兵只觉得眼前一亮。活了多少年都没见着如此粉雕玉琢招人疼的小姑娘,这要是谁家一对女儿,不得日日捧在手心里供着啊。只是这从皇宫出来的方向,又是大皇子亲自接人,身份怕是贵不可言,也只能想想了。 祁子归一双眼睛都黏在虞是身上,从没见过小表妹这般打扮,却觉得一身普通装束她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虞玄棋看到自家妹妹掀开车帘的那一刻,便将人抱进了怀里。这般年华的少年郎已经生得芝兰玉树,身形笔挺,宽肩窄腰长腿,堪堪一件简单白袍,一举一动间自成风华。只见他将浅蓝衣裙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只柔声问一句:“阿璇热不热?”得到确切回答之后才同简兮点头示意打一声招呼。 “阿璇真真是个宝哦,可怜我没有一个嫡亲哥哥如此疼着我。整日抱来抱去,委实心塞。”简兮半开玩笑地道,眼睛里的艳羡之意却是实实在在的。“还有楚王世子,见着阿璇就挪不开眼,真叫人羡慕。” 右相妻妾众多,在简兮上头就有好几个哥哥,皆为偏房所出。她虽然身为唯一的嫡女,生母却在她幼时因病亡故,丞右相对她多有疼爱,但在府中,确是没有可以交心的兄弟姐妹。 虞是趴在哥哥肩头打量简兮声色,开口道:“要是阿兮姐姐是真的想跟我交朋友,日后我皇兄自然也会对你承一份情的。” 虞玄棋也想不到自家妹妹转眼就把自己卖了,顿时颇有些哭笑不得。又微微觉得有些欣慰,这几年阿璇当真是长进不少。这话威逼利诱的成分倒都是有了,还好只是承一份情,没有说把哥哥都让出去。 虞是要是听见这话,怕只会反驳他,哥哥定然是不能忘的。 而站在地上的简兮听明白虞是的话,倒是眼睛都亮了几分。 一行人在南大门等了许久,才等到睡眼惺忪的虞非,这才出发前往集市最为热闹的坊市。 西大街是整个上京城最为热闹的,里头细分里巷和各个门坊,百姓多居于此。最著名的一条小食巷便在其中,街头街尾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各种特色小食的香气杂在一起,吆喝声叫卖声还有孩童打闹声交汇成一片。这让几个几乎没怎么出过宫门的小姑娘小少年觉得颇为新鲜,一路上频频掀开车帘向外看。 马车内部倒是极为宽敞,除了一行人之外还有几个身手颇好的丫鬟和小厮仔细看顾着。 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倒是远远停着马车,颇为低调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说是小食街,各种东西杂七杂八倒是都有卖的。 虞是被抱在虞玄棋怀里,视线比众人高出一截,一双眼睛止不住到处瞧。眼尖的看见一个小摊前站着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美目深邃的异族人。轮廓极为清晰,个头高大挺拔,头上包着头巾在这熙熙攘攘的一众人里显得颇为打眼。他身前是一个用竹签子串起来的烤肉摊子,那肉烤的金黄微焦,有油慢慢流进炭火里,香气四溢。 “皇兄,那个人......”虞是伸手轻轻捏了一下虞玄棋的耳廓,小手指着身后的烤肉摊示意他看过去。。 虞玄棋感觉到耳朵上的小手,只是看过去那小手指着的方向,“近年来,天璃国力强盛,自从前几年改革,涌进天璃的异族人也越来越多。阿璇不必多想,这一路怕是会见着不少异族人。” 说着,却带着一群小豆丁和伺候着的人朝着那烤肉摊走过去。 那异族人不过快而立的光景,虽眉目与本族颇有些不同,憨憨又热情的笑容却是说不出的纯实。甫一抬头便看见一身白衣的青年长身玉立在烤肉摊前,怀里抱着一个粉团子似的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站在油烟熏人的烤肉摊前,却自成一派,怡然自立。身边亦有几个小少年和一个小姑娘,看这通身气派,怕也不是寻常人家,忙仔细候着。 虞玄棋细细打量这肉摊,佐料都放在干净整洁的小竹筒子里,整整齐齐排好。虽是用木炭烤制,烟灰却隔了一层特制锡纸在上面,匀匀撒上几颗均匀饱满的白芝麻粒儿,油滋滋得从烤的微微较脆的肉上滴到锡纸上,随着火舌渐渐升温,香气也越来越浓郁。肉摊主人衣角虽洗的泛白却也干干净净,指甲也修得齐整,瞧着倒也干净。 虞非狠狠皱着鼻子吸了几口香气,觉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祁子归和简兮平日里虽能出门,这种平民小食却也是向来不让碰的。此时虽不多言,却也是馋得紧的。 虞玄棋吩咐下人买了一大捧,一人分一根,就连下人也都分了些。还剩下些,大都分了下人,一群小豆丁年纪还小,也不适宜多吃。 这烤肉密密刷了一层特制的辣子,慢慢将味道在烤制中浸透到肉里,浓浓的孜然香更是有一番滋味。同平日里的精致小食不同,带着一股子粗犷野性的风味。虽吃起来麻得舌头直颤,倒也鲜香肥美滋味独特。虞非恨不得连带着竹签子一同吃下去。 等到众人都吃完了,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祁子归眯着眼睛故意落在一行人后头。阿璇将头枕在自家大皇兄肩头,一眼就可以看见跟在后头的祁表哥。 祁子归看着趴在大表哥肩窝的小姑娘,她娇娇软软地伏在大皇兄肩头,说不出来的依赖。等他日后长高了长大了,定然也要这要抱着小表妹。 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变戏法似的在虞是惊奇的目光里自背后拿出一串烤肉来,冲着小姑娘微微一笑。 少年一袭简单的玄色衣衫,头上束着同色的头绳。有风扬起,那笑竟隐隐染了几分阳光的暖意。他将手微微拢在嘴边,口中吐出几个字却不发出声音,一字一顿说的极慢。 虞是看清了,微微笑出来,脸颊隐隐约约两朵酒窝,甜的醉人。 同样拢起手回应少年,用唇形描出要说的字。 “好啊。” 祁子归得到肯定回答,快步跟进了前头大表哥的步伐,离着阿璇更近了一些。 他举起手里穿着肉的竹签子,微微抬手凑到小姑娘嘴边。不料想大表哥走得快了些,那肉因着身高和距离一下子拉开,顿时离得小姑娘有些远了。 祁子归看着小表妹微微有些懊恼的神色,又拉近了距离,将将举着手凑过去。只是这次注意将竹签横放,怕一不小心戳伤了虞是。 偏偏那大皇子眼珠子像长到了后脑勺似的,每每虞是快要吃到嘴巴里去的时候,又加快步伐。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虞是才将肉串尖上的肉吃到嘴巴里。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祁子归知道她不要了,浑然不在意的将她吃剩下的三两口吃进了肚子里。 可怜小姑娘嘴里包着肉,又靠近大皇兄的耳朵,不敢大声咀嚼吞咽唯恐被发现。只能稳稳把头偏到身后,嘴巴里鼓鼓的,到了人比较多的人流里才敢嚼巴嚼巴两下。还没尝出第一次的味儿,就大口吞咽进去。 殊不知,虞玄棋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刚刚也是故意逗弄一下。 只是,这祁表弟倒是真心实意地对阿璇好。 走在前面的虞非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简兮倒是看到了。只能少年老成地叹一口气,倒是觉得九公主这样挺好的。 该精明的时候明事理,有些事又带着糊涂。有点小错也无伤大雅,有的是人宠着捧着。 真真是个有福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开心涨了一个收藏~ U?ω?U比心~ 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ε╰)╮ 争取十章之内长大~ 然后…就可以(各种苏爽)了 科科 ( ???????? )羞 第10章 娃娃亲? 第十章 一行人打打玩玩到了午时,选了位于西大街繁华地带的一间颇负盛名的酒肆,名唤"十里春风"。 十里春风有两最,一是名酿梨花白,二是名味荷叶鸡。 众人只知此间二最,殊不知此间酒肆后头站着卫国公府确是鲜少有人知道的,十里春风的掌柜倒是极有眼色,远远瞧着大皇子一行人,忙吩咐了人仔细招待着。大皇子多次来十里春风与卫国公世子卫澈于三楼雅间小酌,落在下人眼里不正正是私交甚密嘛。 有店小二引着一行人上了三楼天字号雅阁。 天字号房间南面朝南开了一面极大的窗子,窗台上放了鎏金镂空的金镶玉香薰小炉,燃了特制的青竹篾片。有风顺着窗户一阵阵袭来竹香,仿若置身竹林深处。 窗子设了低矮的成片式坐席,正中是一张紫檀木的方形小几。小几上摆了剔透的琉璃雕花冰盒,内里有几块儿齐整大个的整冰,有白色的雾气慢慢从镂空的缝隙中飘出。 虞玄祺手上仍然稳稳当当地抱着虞是,到了内里才将她安置在小几附近的坐席上。虞非凑过去紧巴巴挨着虞是坐着,一只小胖爪子手还绕过去搭在虞是肩头。 祁子归看了一眼虞是,也在小几的另一边坐下,几乎是面对面和小表妹坐着。简兮扫了一圈周围但是去了另一边的八仙桌上,等着饭菜端上来。 "阿非,搂着阿璇很热的!"开口的是虞玄祺,他站在窗边拨弄着青竹篾片,明明没看虞非一眼,虞非确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皇兄偏心,偏心,偏心…"虞非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胖手挪下来,嘟嘟囔囔地抱怨。 明明阿璇也是他的妹妹,搂一下也不可以。 "不服气?"语气上扬,虞玄祺已经转过身子。"就你这个又矮又胖的五短身材,还怪我不让你抱阿璇?你抱得起吗?" "我,我,我…" 虞非和虞是一般大小,却比妹妹矮上几分。打小爱吃甜食和零嘴儿,有没禁过嘴,很小时候一般又胖又圆。本来和虞非一般的五官,硬生生被肉挤得看不出五官。年岁小,还能被称赞一身养得好,招人疼。可这般被人说是又胖又矮的五短身材,还是头一遭。 虞非觉的又难过又委屈,大皇兄打小就更疼阿璇。阿璇是妹妹,自然是该让着的。可,可是,这般说他……他也很难过。 有温热的手掌握住他的,他抬头看见虞是近在眼前的脸。那双眼睛称着又长又弯的睫毛,像会说话似的,"哥哥不是五短身材,哥哥跟阿璇一样好看的。" 虞非一直都很喜欢妹妹,但是从没觉得妹妹这般招人疼。只听她下一句 ——"哥哥就是和元宝一样胖而已。" 元宝是七公主虞婉养的一只雪白的肥猫,圆滚滚的像一个球,连路也走不动。本就不大的一张猫脸,咕噜噜滚圆的猫眼被肉挤得都成了眯眯眼。 他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他收回刚刚的话。 虞非试探着问一声坐在那边的祁子归:"祁表哥,我,我真的胖吗?" 祁子归想起那唤作元宝的猫,阿璇平日里想亲近又避着七公主的样子微微有些出神。 听着有人问他什么下意识"嗯"了一声。 虞非的一颗小小的少男心顿时被射成了筛子。 这时,荷叶鸡已经上来了,有两只。 一只爪子妄图徒手撕鸡刚刚碰到竹编篮子的边缘的时候,被象牙筷子一筷子敲在虎口。虞非神色局促地收回胖手。 大皇兄真是的,手都打红了。 "你都快跟元宝一般胖了,还吃?"虞玄祺招呼着小豆丁们围上去,一边面色不改的对虞非嘲讽,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等,等我大了,就会瘦下来嘛。这个时候,我还在长身体,肉不能不吃的。"说着,虞非规规矩矩地举起筷子,虞玄祺倒是并未多加阻止。 荷叶鸡被切成好几块儿,鸡腿被分到虞是和简兮碗里,鸡翅被分给了虞非跟祁子归。 虞非对这个结果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却也不再多言。 菜陆陆续续的上来,几个随行的婢女守在一边照看着几个小主子。 等到菜上齐了,祁子归不动声色地将手边的一道桂花糯米藕向虞是那边挪过去,偶尔还帮她夹几筷子。 饭到中途,只听有脚步声走进,然后便是男子讲话的声音。 "阿祺啊阿祺,来了也不多叫我一声,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声线温润清朗,转承启合间却是说不出的风流肆意。 来人一身天青色的衣袍,袖口领口皆用银线绣着花纹繁复的暗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笔挺的鼻梁,不笑自勾的唇角,活脱脱一个风流俊美的贵公子。 "阿祺还带着一群小豆丁呢!想必这就是那一对儿龙凤胎吧?"那公子凑近了打量虞是和虞非,"啧啧,还真像。我把九公主讨回去给我那弟弟订个娃娃亲怎么样?"他像是考虑了很久,反复思量着。"我那弟弟随我长的好看,我喜欢阿祺,我弟弟正正好跟你妹妹在一起,多好。"说完喜不自胜地拍了拍手掌,眉眼微弯的样子像级了偷腥的狐狸。 "卫澈,我警告你,别整天一张嘴到处瞎说,小心祸从口出。"虞玄祺夹了一筷子菜,"再说,我家妹妹你想都别想。" 一旁的祁子归听到娃娃亲三个字的时候,不自觉紧了紧筷子,小声凑到虞是耳边跟她咬耳朵:"阿璇会喜欢那个,那个谁的弟弟吗?"问这话的时候,带了点微微的颤音,衣角被手指捻着卷了又卷。 虞是呼呼地吹着冒着热气的荷叶鸡,并未放在心上。"大皇兄才舍不得呢,再说了,我也不喜欢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祁子归这才放下心来。 "我只喜欢祁表哥。" 祁子归心跳漏了一拍,看了一眼专心吃鸡的小姑娘。 阿璇斜坐在他的右侧,小半边脸逆着光对着他。只能看到小姑娘微微卷曲翘起来的睫毛和油乎乎的嘴巴。 祁子归心头微软,这是他的小表妹啊。遂伸手用贴身携带的手帕帮她小心擦去嘴边的油渍。 那一边的卫澈却并不理会虞玄祺的话,自顾自搬了一张椅子倚着虞玄祺坐下,伸手从汝窑青瓷的酒壶里往虞玄祺面前的杯上续满一杯梨花白,再伸手仰头喝下,丝毫不顾及这是别人用过的杯子。 "卫澈!"似乎是忍无可忍,虞玄祺伸手夺下还在卫澈手上的杯子,落在八仙桌的案几上的时候,有余酒飞溅出来,坐在一旁的虞是脸上身上都被溅了不少,隔得近的几道菜和荷叶鸡也无一幸免。 气氛像是一下子僵住,几个埋头苦吃的小豆丁不明所以地看着大皇子,根本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虞是手里还拿着半只还没咽下去的鸡腿,冷不防被酒水溅到脸上,呆呆傻傻地愣在那儿,一脸不解地看向大皇兄。 一旁的卫澈慢条斯理地开口:"没事,接着吃。今儿个,我请了。"吩咐旁边侯着的店小二有多加了好几个菜,唇角上翘,分明含着笑意。 虞玄祺看着一桌子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伸手拿巾子讲她头脸擦干净,一旁侯着的丫鬟将她待到另一边屏风去梳洗。 虞是被带下去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 有下人重新给卫澈摆了碗筷,虞玄祺倒也没多说什么。 等到虞是过来的时候,祁子归心有戚戚地跟她换了一个座位,自己挨着虞玄祺坐下。 席间,卫澈多次给虞玄祺夹菜,多是鹿茸鹿鞭一类滋补的东西。虞玄祺黑着脸将卫澈夹过来的菜移到另一个碟子上,顾及着这一桌小的,倒是没有多加发作。 卫澈此人,还是虞玄祺于十五岁那年奉旨南下治理水患才打的交道。卫国公世子随着卫国公一道南下协同大皇兄治理水患。 虞玄祺初见此人,卫澈一本正经,分析水患因果头头是道。本以为只是个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却不料想到了放赈灾银的时候,解决方案确是精简有效。本就起了相交的意思,后来二人私教甚密也就顺理成章了。 却不知这厮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如此,如此的……烦人。 虞玄祺微微按了按蹙起的眉头,觉得……今日委实失态。 卫澈不知何时起就喜欢随时随地拨撩人,青楼女子也便罢了,路上模样好看的女子也要拨撩一番。成日里和他走在一道,都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胆儿肥了,时不时的为对他…多加调戏一番。 委实头疼,委实头疼啊! 待吃过饭了,卫澈跟着一行人去大街小巷都逛了逛,什么卖杂耍的,训猴儿的,倒是什么都见识到了。 到了夜幕渐渐下垂的时候,都各自送回了家。简兮自是跟着虞是一起回宫了。 祁子归倒是颇为不舍,明日又要去国子监了,又要有十日见不到小表妹了。 虞是拉着祁表哥的手,轻轻的伸手揪他脸颊。渐渐看着他耳后自脸上染上一层绯色,才笑嘻嘻地放过他。 欺负祁表哥什么的最有趣了。 祁子归晕乎乎地回到楚王府,连做梦都是带着笑的。 卫国公府离大皇子府上极近,卫澈和虞玄祺在夕阳下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罪…(?-? )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断更的… 我有一个 小小的目标 就是——每天涨一个收藏ヘ( ̄ω ̄ヘ) 我这本书要是坑了我不是人 就此立下flag (? ω ?`) 然后就是下一章长大 然后——五一出去玩儿,可能会断更两天 求小仙女们手下留情 不要取收 桑不起啊啊啊啊 么么哒╭(╯ε╰)╮爱你们 第11章 一起溜兔子 草长莺飞,转眼间,又是昭和二十一年春了。 虞是已经是十三岁的姑娘了。 小小少女初长成,小时精致的眉眼更是长开不少。柳眉杏眼琼鼻樱唇,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惊人的美。一双滚圆的杏眼本就又大又圆,如今长开了,眼角微微内陷,眼尾弧度略长又微微上挑。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间,长睫微闪,真真要将人看呆了去。 小美人如今穿着薄薄的春衫倚在小塌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正握着一个小杵臼,正细细地碾着艳红的花朵。 姚黄在一旁准备茶水,看着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从九公主额尖鼻尖沁出,不免有些心疼。"公主,这种杵花汁儿的活,奴婢来就可以了,仔细着别磨破了手。" 虞是并不停手,只是笑着解释道:"我早前就想做一支颜色鲜嫩的口脂了,可不许拦着我。" 小姑娘大半年前就喜欢上了唇脂,大多都是片状的,薄薄的一片,嘴巴微微一抿,整个人都鲜亮起来。跟着从宫外头请来做唇脂的大家学了有一些日子了,做出的唇脂已经有好几种颜色和形状了。不久前简兮从宫外带了一只装在竹管里面的口脂,内里安置了活塞,可以旋出来直接涂上去,润色更加均匀,也好掌控。这口脂比唇脂更实用,虞是打定主意更是要自己做出一支来。 她正细细捣着花汁,就听姚黄道:"公主,过不了几日,简兮小姐就及笄了呢,到时公主就要一个人去书院了呢。" 虞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有鲜红的花汁溅到了手上,也浑然不觉。红色的花汁顺着白玉似的手指流下,红白相映,皓腕如霜如雪。 简兮过几日就要及笄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了。 几年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已经俨然是闺中密友了。虞是心中不免带了一丝惆怅。 她心事重重地放开杵臼,窗外是明媚的春光,墙角的一株芭蕉长势极其茂盛,有稀碎的阳光从叶隙间打下来,照在廊角屋檐挂着的鸟笼上。鸟笼里是一只嫩黄色的鹦鹉,头上一小撮鲜黄的毛微微翘起,有趣的是鸟的两腮上红艳艳的,像扑了艳色的腮红。 此时,这只鹦鹉证扯开嗓子乱叫,时不时夹杂一句"阿璇"或是"小表妹"。 这鹦鹉是祁子归送的。 她被这只鹦鹉扰了心神,忍不住站在回廊上用手指敲击金属的笼底,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冷不防一声: ____________“楚王世子要来啦!祁表哥要来啦!” 声音尖锐高昂,虞是一惊,下意识从窗外看内园的门廊,并无人影。忍不住横一眼那只挂在廊角的鹦鹉,心里却是好受很多。 乱讲话的鹦鹉! 虞是微微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中郁气消散不少。 "走,去御花园逛逛!" 所谓的去御花园逛逛,就是带着两只兔子去放放风。 虞是手里牵着两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套在两只兔子的脖子和前腿的腰间。两只兔子耳朵耷拉下来垂在两边,一只雪白,一只只有耳朵是灰色的,身子也是雪白的。是年前邻国进贡的垂耳兔,一共有五只,两只给了虞是,一只给了七公主虞婉,剩下的两只倒是在宫里好好养着留个种。 一路上有不少宫人,见着九公主手里牵着两只兔子不免惊奇。 "年前儿就听说陛下把垂耳兔赐给了九公主,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见呢。" "之前就见过七公主溜狗呢,还没见过人就兔子呢。这九公主啊,倒真是古灵精怪。" "九公主做出来的稀奇事儿还少么,倒是那兔子真的是极可爱。" 不少宫人都凑近前来借着行礼的功夫,看一看这进贡的金贵又稀奇的垂耳兔长什么样。 近前一看,毛绒绒一团,露出鲜红的鼻头和嘴巴微微翕动,耳朵在在蹦跳中一抖一抖的。年岁小的宫女更是舍不得移开眼睛,恨不得上手摸一摸揉一揉。 一时间虞是跟前都是人。 “一群都围着九公主干什么呢?耽误了事儿,一个个都少不了挨批!” 赶巧往这边走的路公公喝到,这九公主先不提是个主子,圣上那也是护得极紧的。这人一多少不得冲撞,一群没眼色的王八羔子! 众人作鸟兽散,慌乱之间听见有人喊她------ “阿璇?” 声线清朗温润,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从舌尖千啭百绕中吐出。 虞是回头,是祁表哥。 少年长身玉立,倚在一株开得极盛的海棠花下。一身广袖的月白色长袍,腰上一根同色镶银边的腰带,隐约可以看见腰线下一双令人艳羡的长腿。宽肩窄腰长腿,少年向她走过来时,有风掠过,衣袍猎猎作响,衣袂纷飞,风姿隽爽,湛然若神。 一众宫娥都悄悄红了脸。 祁子归站定在虞是身前,只比她大两岁光景,却已经高出她一大截。祁子归俯下身子,直直望进她眼睛里,声线像是隐隐飘忽出来:“阿璇,我来陪你溜兔子。” 少年身上的香气虞是送过去的苏合香,开口间又隐隐有竹香浮动。声音温软,不同这个年纪的少年的公鸭嗓,虞是只觉得祁表哥声音真是好听。 到底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了,对是非美丑都有了认识。往日里就听院子里扫洒的丫鬟三五个聚在一起,说哪个世子皇子什么的长得俊俏,说的多了无非就是楚王世子几个皇子还有卫国公府的几个少爷。平日总觉得这些丫鬟定是没见过世面,今日倒是头一遭这样看祁表哥。 虞是的脸有些微微发热,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倒是把手上的身子递一根给祁子归,让他帮忙牵着那只灰耳朵的兔子。 把绳子绕在祁子归手上的时候,她温温热热的手指接触到少年手臂上的皮肤。祁子归忍不住抿紧了嘴巴,空着的左手手指一下下搓动着掌心,出了一层薄汗。 等到虞是将绳子绕好了,抬头看祁子归的时候,她的祁表哥脸颊已经红艳艳一片了。 虞是心里些许的不自在已经完全抛开了,她噗嗤一声笑出来,“祁表哥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少年慢慢涨红了脸,眼睛盯着地上那只垂耳兔一抖一抖的耳朵。“没有,只是日头大了些,我很热。” 虞是也不拆穿他,伸手拉住他另一只手,掌心相触,才惊觉少年的手心都是汗水。 少年心跳如擂鼓,恍然惊觉掌心一片滑腻,使劲拿掌心在月白色袖子里擦了又擦,才又牵住虞是的手。 阿璇这么好看,祁子归只觉得牵她一下子都觉得是唐突,更何况掌心有汗水。 “祁表哥今年有十五了吧,要是一直这么害羞,该找不到姑娘家愿意嫁给祁表哥了。”虞是开玩笑地道,她自小和祁子归一起长大,玩儿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去了,也经常拉拉小手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祁表哥一拉手就红脸,为着这事儿简兮不知道打趣过他多少回了。 祁子归一听这话,忽的沉默下来。 母妃不久之前就说要帮他相看一门亲事,想要早早地定下来,说是年底就希望把婚事给了了。他当时推说大表哥如今二十有五都没有着急,他才十五,不急。如今旧事重提,还是被阿璇提出来,他就觉得很不自在了,甚至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只听虞是又道:“其实我不想祁表哥这么早就成亲的,有了新娘子祁表哥以后就不会来找阿璇了。”说着声音已经降下来,甚至有些难过。 两个人牵着兔子慢慢踱步,偶尔停下来,看两团胖滚滚的雪团子停下来乱啃。 “话本里头,最讨厌那种负心汉和对很多姑娘都好的人了。祁表哥要是以后娶了妻子还跟阿璇一块儿,那祁表哥就不是我的祁表哥了。” “我不想讨厌祁表哥。” 虞是停下来,慢慢起头看祁子归,手里牵着垂耳兔的绳子乱晃,她也定定地站在原地,眼睛里一层水光。 祁子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早先母妃就跟他说过。陛下绝对不会让九公主进楚王府的门,其中政治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累及全族。不能娶阿璇,娶了别人也不能见阿璇,他只觉得如今陷入了两难的境界。虽说他将阿璇当成妹妹,但是他也不想娶别的女子。 阿璇笑他就开心,哭了他心痛。阿璇怎么样都好看,怎么样都可爱。谁都不可以欺负她,哪怕是虞非,她嫡亲的哥哥也不行。这是他捧在手心如珠如宝的姑娘啊。 “我不会让阿璇讨厌我。”他像是立誓一般郑重。 大不了像大表哥那样一直不娶。 虞是眼睛里的水光渐渐散去,少年干净的眉眼说不出的温柔。她微微一笑,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伸出小指勾起来—— “拉钩!” 祁子归伸出小指勾上去,两根手指像是两根绕在一起的鱼钩,弯弯绕绕。 愿者上钩———— 金钩钩银钩钩———— * 那日自从御花园溜兔子溜一遭之后,那只灰耳朵的垂耳兔就被送给了祁子归。 灰耳朵的叫金滚滚,通体雪白的叫银团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长大了,ヾ?≧?≦)o不容易啊 接下来就是正式剧情了!!! (这么久才"正式",滑稽) 求评求收啊啊啊 (????)我是小仙女 蟹蟹每天支持我的小仙女们~ 然后更要蟹蟹大白小白(●––●)(我就简称了啊) 就是每天都说喜欢男主的评论区小天使 我都差点以为你是我同学了 这么支持我233 蟹蟹么么哒 fighting! 第12章 断袖 翌日,祁子归在自己阁楼的院子里着人搭了一个用木头搭好的窝,内里安置了新翻晒的细棉絮,垫布也是上好的细棉锻,甚至还有晒干的干花瓣。 祁子归身边一直伺候的侍卫迟素,也被他吩咐好好照看着虞是送给他的垂耳兔。 迟素从祁子归五岁的时候就一直在祁子归身边伺候着,大了祁子归十岁。在云州时就一直负责生活起居的琐事,甚至武艺过人,在一众楚王府侍卫里也是佼佼者。还是头一次听世子吩咐照顾一只兔子,听说还给取了个名儿,唤作“金滚滚。” 迟素心中虽觉着小世子孩子心性,倒也尽心尽力。 安置妥当了,转个身就看见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看兔子的小世子。 “迟素,母妃想安排我跟户部侍郎的嫡女见见面。”少年低下头望着那只灰耳朵的垂耳兔,长长的睫毛覆在上眼皮上,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我不想去,但是母妃说我长大了应该为楚王府多加考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让我最好以后都不要去见阿璇了。” 迟素不知道该说什么,楚王祁墨后院一直只有一个正妃,小世子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经历过什么内宅阴私。又被保护的极好,虽如今心性成熟了不少,内里却一直十分单纯善良。 户部侍郎江陆为人正直,极为清正廉洁,办案向来秉公执法。又铁面无私,油盐不进,近些年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朝中大臣又有几个手脚干净,少不得参他几本更是恨不能啖其肉食其血。更重要的是,如今大皇子二十有五,陛下迟迟不定储君,户部侍郎却丝毫没有站队的意思。楚王一脉是为皇后母族,定然是不会被同意与皇室联姻的。 如此看来,于楚王府而言,户部侍郎的嫡女的确是不二之选。 “其实有些东西我都懂,但是以后我若是娶亲就要一直对那个姑娘好。我又怎么会因为跟户部侍郎的嫡女见了一面就会喜欢她呢?” 祁子归伸出一只手拨撩金滚滚垂下来的一只灰耳朵,另一只手慢慢给它顺毛。 他声音低低的:“我若是真的见了别的女子,还要娶她的话,阿璇以后都不会再见我了。” “以前小时候我与简兮多说了一句话她都恼我,阿璇其实最爱吃醋了。”祁子归声音里带了隐隐的笑意,一想起小表妹心情都好了几分。 “母妃说的不去见阿璇跟他不打算见我,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我们上次还打勾勾不会让阿璇讨厌我。” 迟素看着给兔子顺毛的世子,他眉眼低垂,动作轻缓,眼里有流光倒转。 一旁的迟素细细观察祁子归的神色,试探着问:“那世子有想过......娶九公主为妻吗?” 迟素一直伺候在祁子归身边,世子从小到大对九公主都极为上心。他一个旁人觉着世子真心是将九公主当妹妹疼的,但是世子却又的的确确是喜欢九公主的。世子心思单纯,也不知到底是怎么看待九公主的。 若是当妹妹那就好办了,若不是......等到世子明白过来,亲事估计也定下来了。 祁子归听到这话的时候,顺毛的手僵在原地,心里却有什么拨云见雾似的明了,却又仿佛抓不住,转瞬即逝。 他从未想过娶阿璇,自小当阿璇是妹妹,当真是没什么想法。猛一听人说......娶阿璇为妻,娶阿璇为妻!这个想法单单过想一遍,他心似都要飞起来一样。 娶了阿璇,他肯定会对阿璇好,只对阿璇一个人好。只用对阿璇一个人好,还可以日日见到阿璇,更不会成为阿璇讨厌的对很多姑娘都好的人。 虽然他心里明白他作为楚王世子,娶阿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念头一旦在心里生了根,便是想拔除都拔除不了。 “世子?世子?” 迟素的询问让祁子归微微回神,他却也认认真真地回到:“以前没想过的。” 迟素心里咯噔一声,以前没想过,那就是现在的确想过的。他似乎是好心办了坏事,但是若是让世子意识到对九公主只是兄妹之情,事情便还会有转机。 “世子只是将九公主当成妹妹才会想娶九公主的,可是哪有哥哥会娶妹妹的,那边是违背天理人伦。” “可是阿璇只是我的表妹,算不得亲妹妹。我想对她好,便想娶她又有什么不对?”少年收回手,偏头看向迟素。 凤目一片清明,迟素甚至有点不敢对视。 乍一听“想对她好”几个字,迟素就暗道“坏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喜欢是不一样的。” “谁说我不可以娶阿璇了,大表哥这么疼阿璇,若我去求他他定是会答应的!” 迟素扶额,长长地呼一口气,颇有些心累。 世子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大皇子就算成了储君,继位也要等皇上百年之后。皇上如今才到知天命的年岁,身子向来硬朗。若是没有意外,驾鹤西去起码还得七八年。固然世子可以一直不娶,九公主也等不得。更保不齐,过个两年就被赐婚了。 除非......除非圣上...... 迟素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止住自己往下想。 陛下乃真龙天子,自己竟敢胡意思度。 简直罪过罪过...... * 第二日,天空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近了午时雨渐渐下得大了。祁子归用过膳之后,顾不得越下越大的雨,一路乘着马车去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在东大街,等到到的时候已经是倾盆大雨了。 迟素撑开一把伞面绘着墨梅的青骨油纸伞,在马车下迎着祁子归走下来。 大皇子府守在门旁的侍卫隔着雨幕就看见一身天青色衣袍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近了前才发现是楚王世子。平日里楚王世子经常来大皇子府上同大皇子一道,这会儿见着他,又下着大雨,就让他进了大门。 迟素收了伞跟在祁子归身后,他一路穿过回廊径直走到虞玄棋所在的墨轩居。 大门紧闭,祁子归只当大表哥跟往日一样在书房。因着心里急着要与大表哥说一说阿璇的事情,带着迟素推开了书房的门。 “吱呀”一声,随着雕花阁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像是被定在原地,连同身后的迟素面色而是变幻不定。 那张正对着门的梨花木的书案上铺着一张被白玉镇纸压着的一幅字,一支沾了浓墨的湖笔随意搁放在纸上,已经将字晕染了一大片。大表哥歪着头,显然已经是睡熟了,只是白玉似的脸上画了一个王八。更重要的是,大表哥的头枕在一双胳膊上,那胳膊就是卫国公世子卫澈的。卫澈一只胳膊枕在虞玄棋脑袋下面,另一只手枕在自己脑袋下面,显然也正在熟睡。只是两人的脑袋挨的极近,远远看过去就像......就像两个男子在......在亲吻。 迟素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边将已然呆住的小世子带往身后,再动作轻柔地将门带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里面的人之前就被推门的声音扰到,正慢慢转醒。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迟素只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连带着推了一把呆愣的祁子归,示意他说话。 祁子归回过神来,微微轻咳一声:“大表哥,我是致之,有事来找你商量。” 里面的动静越发大了,像是真正清醒过来,“砰”地一声,像是凳子砸在地面的声音。“致之?等等,大表哥这里有些乱,先收拾一下。”声音低沉,还能听出下压的声线下翻腾的怒气。 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动静还有夹杂着的水声,迟素心里大呼倒霉,今儿个真是来错了。 大皇子二十有五也没听说过纳妃,绿竹君子的名头加上皇室威严,倒没听说过什么空穴来风的传言。只是今日亲眼所见,他也不得不信这位大皇子的确是有分桃断袖之癖。更何况,这卫国公世子虽有风流之名,也的的确确没有娶亲纳侍妾。敢情,这两人......但这等皇室秘辛,知道的多了就是掉脑袋的份儿啊。 祁子归回过神来,也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到里面一声“进来”,二人这才推门进去。 迟素低着头只敢用余光瞄几眼,祁子归倒是觉着颇有些不自在。大表哥脸已经一片通红,想必是用力擦洗脸上墨渍所致。 一旁的卫澈正倚在美人靠上,支起一支手撑在鬓边,一头墨发乌泱泱披在脑后,有几缕发随着窗外的风乱舞,凌乱之中却自有风流美感。美人一双桃花眼带着刚醒的氤氲,嘴角微勾,看向一边板着脸的大皇子。 如此美人,不外乎大皇子......守身如玉了。迟素将脑袋低得更厉害了。 “阿祺,你刚刚推我做什么,我手半边都麻掉了~” 祁子归还没开口,就听倚在美人靠上的卫澈又开口了,“我向来不善丹青,那只乌龟可是我画的最好的了,你居然洗掉了。” 声线千回百转,声线清润又缠绵。 虞玄棋面色更是难看,也不顾有祁子归还杵在跟前,随手抄起桌上的白玉镇纸扔过去。厉喝一声“闭嘴!” 那镇纸扔过去的力道不小,加之虞玄棋常年习武,短短一段距离隐隐带着破空之势——卫澈眼看着扔过来的镇纸,避无可避,就势滚动结结实实从美人靠上摔落到地面上。骨节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致之,我今日不太方便,你便先回去吧。” 祁子归正愁寻不到由头,眼下也不多话,一路疾走出去。 迟素还不忘将门带上,只听里面有声音: ——“阿棋,做什么这么凶”似委屈似抱怨。 迟素心里直打突,连忙撑起了青骨伞,不顾愈来愈大的雨势,一路护着祁子归回了楚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ヘ( ̄ω ̄ヘ)进入正文就会进程更快了 酸辣苏爽~ 欢迎留评 哦~ 求收求评呀~ 最近补作业很忙,小仙女要支持我呦~ 日行╭(╯ε╰)╮么么哒 第13章 流鼻血 如今初春,不过四月的光景,还不到红蓝花开花的季节。 虞是打定主意要在简兮及笄那日送一支颜色纯正的口脂给她,先前碾的花汁着色效果不佳,只能再寻红蓝花来磨制。奈何花期还没到,只能拿年前晒制的干花制作。 她打算制作一支煎甲口脂,特意寻了数十种香料。其中有几味香料,譬如零陵香、白檀香极是难得,从皇后私库“搜刮”不少。用香料和着窖藏的梅花新雪煮的水制成香酒,香酒慢慢用小火蒸煮至沸腾,加入熬制的乳白的牛油旺火大烧,再加入花汁匀匀调色。 因着这口脂并未加朱砂,所以对红蓝花纯度要求极高。 干花用清晨出阳之前的晨露在特制的白玉盆里泡足了一天一夜,花骨朵吸足了水分,一朵朵大朵展开,瞧着竟与鲜花没多大区别。 虞是换了更大的杵臼,柔嫩的手指抓牢杵臼颇有些吃力地一下一下碾着花朵儿,时不时加一点点花露加以润泽。 银团团已经养了有一些日子了,这会儿子蹭在她脚边,虞是挪一步,它也一跳一跳地跟过去。 虞是怕自己不小心踩到她,只拿蜀绣缎面的鞋尖将它微微拨开。胖团子跟得紧,还时不时在她脚边乱窜。她下身是一件水红绣着海棠的百褶裙,裙摆很长,都盖住了鞋面。垂耳兔圆滚滚的一团还时不时钻到她裙底下,蹭着她脚踝发痒。 虞是忍者笑意,手上还握着杵臼,冷不防裙边被掀开一小截。她只觉得半截腿微微发凉,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祁表哥正站在她面前,怀里抱着的正是那只刚刚捣乱的银团团。 祁表哥这是......掀她裙底? 虽说天璃国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没有到草木皆兵的境地,可是这......男子掀女子裙子,也,也委实......孟浪了些。 虽然一直将祁表哥当成哥哥看待,但小姑娘心里也起了一层羞意。望着那团毛茸茸的团子,脸上止不住发热。只是她从小面色就白,极少有红过脸的情况,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祁子归因着年前就通过了国子监的试题,开春了不免就闲暇下来。时不时打着虞非小表弟的名头,三天两头往皇宫来见见小表妹,显然是没有将楚王妃的话放在心上。 刚一进瑾瑜阁,便见着这银团团在小表妹身边蹭来蹭去。看见虞是手上正忙活着,也没多想,直接从小表妹的裙底将一直跟着打转的胖团子弄出来。 这会儿子阿璇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银团团,手上捣花汁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祁子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对小表妹做了什么,脑海里突的闪现一晃而过的白色,后知后觉地想到——那似乎是阿璇的小腿。 白的惊人,似乎都能反光了。 十五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心里一些隐秘的想法又微不可察又时时绕在心头——娶,阿璇,为妻。 祁子归感觉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明明还是穿春衫的光景,浑身上下却是要烧着了一般,脸颊至耳后更是烫的惊人。 只听到耳边是阿璇慌乱的声音———— “祁表哥,你流鼻血了!” 祁子归下意识伸手探到鼻子下方,再抬眼看得时候,食指跟中指上一片鲜红。还有血从鼻子里顺着人中渗进唇缝里,嘴里微微尝到咸味儿。他盯着那一片红,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手不自觉松开,白色雪团子滚落在地上,似乎是摔疼了,“吱”地一声跑进了暗处。 “祁表哥!祁表哥”虞是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她此刻也没心思管那只胖兔子,杵臼从手里滚落到地上“咕噜”一声响,也是顾不得了。 虞是伸手托住祁子归软下来的身子,沾染了红蓝花汁的手环住少年劲瘦的腰,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用自己的身子使劲撑起少年的身体。 从小便娇养着长大的九公主,细弱的小身板撑着微微有些发颤。若不是祁表哥埋在她肩窝呼出的热气,她险些都要哭出声来。 祁表哥刚刚明明还好好的,突然间流鼻血又昏过去。她虽不通药理,却也知道这种情况多半是......得了什么病。 一路跟在自家小世子身后的迟素小跑也追不上世子的步伐,等到他进到瑾瑜阁里头的时候才看见现在的情况: 世子迎面伏在九公主身上,九公主环抱在世子腰上的手上,似乎,是血?迟素心里一惊,这才觉得不对劲。等到近前看得时候才发现九公主面色惨白,脸上泪水横流,有几缕凌乱的头发还黏在脸上。身子还微微有些抖,似是有些撑不住了。 小姑娘转过脸来,那双杏眼里不断有泪珠滚落,睫毛都被泪水结成好几缕,十分狼狈。“祁表哥......嗝,祁表哥......”显然是有些受惊,声音都有些抖,一哭得急了就打嗝。 迟素忙上前去将世子扶好,转头就看见世子鼻子上滚滚留下来的鼻血。也是被骇得不轻,将祁子归的头仰面扶好,用袖子捂好。 虞是已经差了人去请太医,她守在一旁,脚步发颤也不曾坐下来。 太医院的徐太医被火急火燎地抓过来,年纪大了,被宫人一路几乎是提着奔过来,一把老骨头都要给抖散了。 这会儿子细细查看了祁子归的情况,先给止住了血。拿凉水多加拍打脖子后跟附近,仰面将人扶好躺下,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世子年纪阳气旺盛,刚进春日不免燥热,流鼻血应是没多大的问题。恐怕晕厥,应是晕血的症状了。不必过于惊慌,好好调养就是了。” “我家世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诊断出过晕血症状啊?”迟素从小便跟着祁子归了,小时候世子顽皮割破了手指什么的也不见晕血啊。 “这晕血症状要因人而定,有些人是见着自己的血晕,或是见着大量血也会昏厥。世子......的情况日后要多加观察留意,才可下定论。”徐太医捋一捋稀疏的胡须,也觉得颇有些棘手。晕血症状情况复杂多变,实在不好妄下定论。 最后,徐太医还是开了一个调理方子。姚黄吩咐了丫鬟去小厨房熬药,就等着楚王世子醒过来。 听太医说祁表哥没什么事,虞是这才觉得一颗心落了地。但又觉着放心不下,拉着拉太医问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 一放松才发觉自己一身黏腻的冷汗,手上还染着红蓝花鲜红的花汁,肩头方才被祁表哥枕着的地方鲜血已经和白色的上襟结在一起。遂去了耳房,重新洗了澡,又换了衣衫。 * 等到祁子归悠悠转醒的时候,第一眼瞥到的是暖黄的帐顶,帐角挂着两个花鸟鎏金镂空的香囊,呼吸之间全是淡淡的苏合香。 跟阿璇身上的香气一模一样。 恍然惊觉这不是他的房间,一支雪白纤弱的手指已经挑开了帐幔——小姑娘一张素白的脸露出来,还可以看见平日晶亮乌黑的杏眼眼角眼尾均泛着一圈粉红,眼皮也微微肿着,明显是哭过的。 祁子归深深皱起眉头,伸手像抚过那红肿的眼睛,冷不防小姑娘猛地扑过来。他下意识将人接住,被后劲儿冲到往后靠了靠,鼻尖的苏合香更加浓郁。 “祁表哥,你吓死我了。”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嗓音里带着鼻音,却是深深的后怕。“你流鼻血,还晕倒了,呜呜呜......” 祁子归的手自然而然地拢住小姑娘的肩膀,听阿璇这样一说,他就又想起来之前......之前,他掀了阿璇的裙底。他抿了抿唇,有红色慢慢染上面颊,因着刚醒过来,眼睛里还朦朦胧胧一层氤氲。 迟素隔着窗幔掀开的一角,看见了里面倚在一起的人。心下不免咋舌,这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了,真真也是不避嫌。他探头瞧见世子通红的面色和水蒙蒙的凤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世子爷估计早就喜欢九公主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这九公主嘛,估计是兄妹之情更多一些。但是,楚王妃想要世子早早定亲一事,怕是不容易。 * 这会儿子虞是也没多想,小姑娘的双手从少年肩窝穿过去抱住,深深地挽住。可苦了祁子归,打小就怕痒,特别是胳肢窝,更是碰都碰不得。这会儿子想笑又得憋住,只能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调整坐姿。 这一扭,情况就更糟糕了。 春衫本就轻薄,十三岁的小姑娘发育地又快,身前已经是鼓鼓囊囊隆起来了。阿璇上半身贴在他身上,祁子归甚至能感觉到些微的起伏,一呼一吸之间又全是少女混着苏合香的甜香。刚刚不甚在意拢在阿璇肩头的手似乎也隐隐出汗。 迟素一直盯着帐子里的动静,眼瞧着世子脸颊都要红得滴出血来了,他才觉得不妙了。 忙上前先一步用太医刚刚剩下的干净的棉花堵住世子的鼻孔,得了!又流鼻血了! 什么阳气过盛、天气燥热,小世子离九公主远一点才不会流鼻血。什么调理的方子,都没有什么大用处,形同鸡肋! 简直就是庸医!庸医! 迟素心头暗咒,只能将祁子归扶起,再用凉水拍一拍脖颈。再经历一次,处理起来已经是有条不紊了。 处理好了,迟素推说天色不早,世子也要回楚王府多加调理,虞是虽担心,却也不好强留。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非常非常忙,作业特别多。 各位小仙女看我这么努力 就收了我吧( ?﹀` ) 评论收藏就是动力啊!!! 最近还迷上了~狐狸的夏天 233333 ヾ?≧?≦)o 求评论收藏 日行一例:么么哒~(表白小仙女) 第14章 及笄 祁表哥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来了,再见到祁表哥是在右相府邸,正值右相嫡女简兮及笄之日。 女子年有十五而及笄,简兮自从虞是七岁的时候就伴她左右,如今已经六个年头。皇后素来极为疼爱九公主虞是,应右相府拜帖亲自为简兮住持及笄礼。各世家大都接了拜帖,所以人也是极多的。最值得人称道的应该是天璃圣上亲临相府,于臣子而言便是天大的殊荣。 皇上皇后身份尊贵,坐与主人席,身侧主席便是右相和丞相夫人。 席上人来人往,除中央过道,分设左右男子和女子席座。简兮的座位和七公主虞婉的座位安排在一起,再往上一些就是三大世家的命妇和诰命夫人了。 虞是跪坐在软席上,双手叠放压着裙身,眼睛却看往男子席座一边。 她一眼便看到大皇兄和哥哥,这两人坐在一处实在打眼。大皇兄二十有五正是鲜衣怒马风华正茂的年纪,加之剑眉星目生得俊致无双,席上的大姑娘小姑娘有七成都在偷偷看他。至于自家哥哥虞非嘛,那是因为形体实在无法让人忽略。 小时候哥哥就极爱吃甜食糕点,又从不忌口。很小就是一个胖敦敦的球儿,小时候因着眉眼精致,皮肤雪白,能被人夸一句养的圆润可爱。可如今已经慢慢大了,十三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个子是有了,只不过从小胖子长成了大胖子。若不是那双与虞是一般灵动的眼睛和扑闪的长睫,怕是那张肥嘟嘟的胖脸已经不能直视了。 祁表哥就坐在大皇兄下首的位置,再往下看得时候就只认得经常与大皇兄来往的卫国公世子卫澈了。卫国公世子身旁坐了一个与他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虞是没多想,垂下来眼眸静静等着里头的简兮出来。 只听到后座的姑娘小声说着话,无非就是对面席座上的哪个儿郎模样俊气亦或是各种府宅之内的八卦之事。 “嗤——,大姐姐看对面那个胖子,就是挨着大皇子坐那个,听说还跟九公主是双胎呢!” “这皇家也不见得都长得俊呢,这么胖还出来都不怕丢了皇室的脸!” “四妹妹五妹妹别胡说,皇家的事岂容你们随便议论。别平白落人口舌,到时连累爹爹。” 虞是耳力极好记忆极佳,她听人讲过话就能立马记住此人音色特点,并且经久不忘。这几年她也经常应邀参加世家女子的各种宴席,刚刚讲话的女子是御史丞相侧妃的两个庶女,一个叫苏诗雨,另一个叫苏慕慕。出声劝诫的女子因着是苏云止了。 当真一个个都是蠢的,这种场合都口无遮拦! 虞是面色未变,眼神却瞬间冷下来,紧了紧交握的手,指甲稍稍嵌进去她才停手。 哥哥再怎么胖,旁人却是不能多说一句的!再说哥哥不算太胖,只是时下无论男子女子皆以瘦为美。以男子清瘦劲挺为美,女子弱柳扶风最是受追捧。哥哥不过,不过......的确是胖了点。 虞是低垂下眼眸,用眼神余光打量后座的人,真好撞进苏云止看过来的目光。她神色不改,神色淡然地收回目光。 这么多年,苏云止无论做事说话永远这么滴水不漏。虞是无端就是对她生不起好感,觉得她虽端庄淑雅,骨子里却总给她心思深沉的意味。再说,苏云止今年也二十有一了,生生从大好年华拖到如今,听说坊间有传言御史大夫长女心慕大皇子,所以才迟迟未嫁。 大皇兄从来都未多提过苏云止一句,二人也无甚交集。若是说苏云止没有目的单纯仰慕大皇兄,虞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这样一个心机深沉且别有用心的女子,她实在生不出结交之心。 简兮头上梳着高环的结鬟髻,乌泱泱一袭墨发披至身后,看似普通的一身天水青的衣裙在裙摆浮动间上头绣着的蝴蝶像是要飞出来一般。少女眉眼明丽,淡扫峨眉轻点朱唇,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更是移不开眼。 座席之上的世家女子多是见过大世面的,有人惊呼“碧水绫!” 碧水绫千金难求,寻常高门女子偶得一块也只是做一块手帕或者香囊,也必是要珍之又珍的。右相好大的手笔,如此难寻的碧水绫竟做了一条素裙。 下头的闺秀眼里多是艳羡,嫉妒亦有之。下头的命妇和老夫人无不夸赞右相嫡女风姿无双,相必及笄礼之后右相的府邸都会被提亲的公子给踏破了吧。 “简兮真是得宠,就是不知道嫁人之后还会不会是个有福之人!”自然有人直冒酸水。 总是有苍蝇在眼前嗡嗡乱叫,实在是令人厌恶。这御史大夫的女儿苏慕慕果然是个蠢的!虞是不再理会,只看着正端正跪坐在正中的明媚的少女,缓缓绽开一抹笑容,颇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摆在正中的供桌的香炉燃着青檀香,烟气袅袅升起,屏风后头是古朴肃穆的乐声赞歌。皇后为简兮宣完赞词,亲手在高环髻上簪上一支翡翠烧蓝的三尾凤凰簪。 众人只道右相嫡女身为九公主伴读,抱上了皇后的金大腿。日后大皇子继位,更是少不得的好处。更何况,从来没有哪一个世家女子能让皇后亲自束上冠钗。 等到礼毕,简兮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水红的深衣曲裾,只是唇上一抹朱红煞是惹眼。众世家女子在席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向简兮打听这唇脂怎么得来的。她自袖间取出一只竹管样式的东西,管身刻着一句小诗。拔开盖子轻轻旋出,就露出里头色泽浓郁的细腻鲜艳的朱红色脂膏。旋开盖子的一刻,香气蕴藉,全然没有铺面里唇脂明显的朱砂的味道。 女子生来就喜爱新奇又漂亮的玩意儿,对唇脂胭脂一类的更是有兴趣。当下更是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绕着讨论这口脂,更是有人猜这唇脂用哪几种香料或是怎么做成的管状膏体之类的。 简兮只说是九公主所送,众贵女就围着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到了后来话题就变成了上京哪家胭脂好用或是什么花露什么头油效果好之类的。席间苏云止推说身子不适,由丫鬟引着往园子外头出去。众贵女也没太在意,只当她吃得杂了闹肚子。虞是下意识得看向虞玄棋的席座,只发现自家大皇兄也出去了。 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虞是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巧撞上祁表哥痴痴看着她的目光,那目光呆呆愣愣,颇有些傻气。她觉着祁表哥这个样子实在可爱,还带了一丝迷糊,忍不住嘴角微弯朝他的方向绽开一个笑。 小姑娘一身嫩绿色的纱裙,在一众贵女中并不打眼。祁子归却觉得比任何一个姑娘都好看,他抬头之后就一直盯着小表妹,却不料想阿璇朝他笑了一下。小姑娘颊边那两朵酒窝微微陷下去,那双又大有亮的眼睛里隐有笑意。 他又朦朦胧胧想起昨晚那个暧昧又缱绻的梦境,梦境里那雪白比直又匀称的双腿和少女隐约带着笑意的眼眸以及微微起伏的胸口,那浅浅腻上来的一层薄汗和浓郁的苏合香,像是紧紧的深深的缠绕住他;想起早上睁眼时一身的黏腻和下身的濡湿——这会儿子阿璇只要看着他,少年心里难以启齿的隐秘和羞意就瞬间浮上心头。 祁子归能真正感觉到有热气不断升腾起来,他还能听到胸腔里头咚咚直想的心跳声。他微微有些心虚,在抬起头强作镇定地回一个笑,殊不知自己的两颊红艳艳的一片还有耳垂都快滴出血来。趁着白玉似的面庞格外的打眼。 有人调笑道:“楚王世子真是酒量不佳,一杯上头啊!” 一旁的迟素如临大敌,看了自家世子红透了的面颊赶忙递上桌面凉好的毛尖,就怕世子在这种场合又流鼻血。真真是不能多见九公主啊,迟素头一次觉着楚王妃极有远见 祁子归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隔着袖子探了探脸颊的温度仰面喝下茶水,在众人的调笑声里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虞是只当祁表哥又害羞了,也没多想。心里记挂着出去了的苏云止,还有不在席座上的大皇兄,心头微跳,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下意识地看向男子席座却发现向来跟大皇兄形影不离的卫国公世子也不在席座上,卫国公世子身旁的那个跟卫澈有几分相像的少年冷着一张脸直直盯着她,虞是微怔回了一个礼节式的微笑。心下微微一思忖,就跟众贵女打个招呼,便也跟着苏云止离开的方向出去了。 她身边只跟着司南一个丫鬟还有相府引着往右边小道上走,“我自己跟着我的丫鬟过去,就不劳烦了。” 带路的圆脸丫鬟微愣,心中只道宫里的贵人讲究非常,又给她指了路,倒也没再跟着。 右边小道两旁种着的都是楠竹,密密挡着看不到两边的景物,虞是犹疑着往前走,再往前头走除了一个假山和一方小水池别无他物。 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她若是没听错,好像是大皇兄和苏云止? 第15章 偷听 虞是用眼神示意司南不要跟过来,唯恐脚上带底儿的鞋子发出声音,她将鞋子脱下放在司南身边,只着一双白色的足衣。一路小心走到小径拐角处,声音便是从拐角处的假山传来的。她靠着径边的楠竹,将整个人缩进丛草之中,透过竹叶间的缝隙看假山上露出来的白色衣角,再往上还可以看到大皇兄的身影。 她今日一袭绿色的素衫,本意是不想在简兮的及笄礼上喧宾夺主,这会儿子绿色融进丛草竹林中,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如今大皇子已经二十有五,为何一直迟迟不娶妻” 虞是赶紧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更是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大皇兄的表情,可惜一个侧脸看得并不真切。 虞玄棋并不回答,又听苏云止道:“我一直以为大皇子在等我孝期过去,可......” “你想多了!”虞玄棋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声音里隐隐带了一丝不耐烦。“苏小姐用计把我叫过来就为了问我这些事情?如果是这样,恕不奉陪!” “可是我觉着你分明等的人就是简兮!”苏云止声音尖锐,像是压抑着怒气。 虞是看见大皇兄转身欲走的脚步又停下,脑中却犹如惊雷炸起——大皇兄喜欢简兮? “那个丫头就会借着九公主的名头缠着你,而你!你从来不会参加哪个女子的及笄礼!” 虞是已经可以看见苏云止的身影了,她也是一身白裙,隔着远了看起来和大皇兄的衣裳像是一对儿。虞是的心沉下来,觉得不像是巧合。今日就是下意识跟着过来,不料想听到这么多事,大皇兄,苏云止,简兮...... “我今年已经二十又一了,我从十五岁就喜欢你。自从六年前在闹市你从惊马的马蹄上救下我,我就以为你待我是不一样的。” “苏姑娘想多了,我救你本就是举手之劳,至于简兮,她与阿璇自小一起长大,我把她当半个妹妹。” 虞是透过缝隙还可以看见苏云止脸上簌簌流下的泪珠,她神情似哭似笑,声音已经微微发颤:“可她并不把你当哥哥!呵——她手上的那支装着口脂的竹管上的那行小诗不是你提的?她方才那么宝贝那东西的样子,你看不出来,我却看得真切!郎情妾意!你竟是生生等到她及笄呢,八年呢!或许更早!” “本皇子不必向你解释这么多!”虞玄棋见她越说越离谱,声音沉下来,觉着她简直不可理喻。 “我从十五岁就喜欢你,如今二十有一了,嫡母要将我嫁与王家的庶子。大皇子便不会有一丝......有一丝可怜我吗?”苏云止声音里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乞求。 虞是修得尖尖的指甲慢慢嵌入掌心,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她现在脑子里很乱!简兮跟大皇兄之间的关系简直像一团乱线缠在她心头,再加上一个苏云止,什么时候大皇兄救过她? 不知道大皇兄回答了什么,像是隐隐起了争执,等到一声巨大的落水声,虞是才被惊醒似的。 大皇兄和苏云止都落水了! 假山旁边的一方小池子虽说不大,但是绿汪汪一潭水也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两道白色在水里浮浮沉沉,苏云止双手紧紧攀在大皇兄的腰间,连带着大皇兄也呛了好几口水。大皇兄会水但是多带了一个人能不能上来就说不定了。若是叫人,那势必.......大皇兄定是要娶了苏云止。仅仅是一息之间,虞是心里却是有了诸多思量,但是她不能......不能用大皇兄的性命来赌,一点也不能。 “来——” 一瞬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声音消失在喉间。她下意识回头,却被人摁在怀里动弹不得。有人靠近她耳边,“已经有人去了,阿璇不必着急!” 那声音离她耳朵极近,像是轻声的耳语,声音清朗却又极是温柔小意。热气呵到她耳畔,虞是已经放下心来,却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那手已经慢慢地放下去了。 是祁表哥! 确实已经有人下水了,那人一掌劈向水中抱着虞玄棋死活不松手的苏云止的后颈,提拉着已经晕死过去的苏云止的后领将她拖至岸边。苏云止一身白衣,春日里穿得单薄,一经水就能看见里头透出的红色的亵衣。下水的那人从身上脱下外衫劈头盖脸扔下去,将苏云止的头和身子一股脑遮住。因着背对着虞是的方向,她也不知道是谁。 “阿棋!手给我!”那人将手伸向已经游至岸边的虞玄棋,将他拉上来。 在他出声的一瞬间,虞是就已经听出来他的声音,是卫国公世子卫澈。 “阿棋,这女人委实不要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一招不行,居然用这等卑劣的手段逼你就范!”卫澈的声音很是不屑,像是带着浓浓的嘲讽,“年纪大了没人要,嫡母要卖了她给王家的庶子换几处钱庄。那王家庶子惯是个风流的,颇喜欢在房.事上对女子施虐,都死了好几房小妾。苏云止怕是狗急跳墙了,也不端着平日里那端庄的一张死人脸了,死皮赖脸地要赖上你!” 虞是这才知道平日八面玲珑端庄尔雅的苏云止为何这个样子,但是对她的大皇兄做出这等事情,她心里一丝一毫的同情就都生不起来了,就连日后与她面上虚与委蛇的精神都没有。这种人,指不定那一日就背后捅你一刀子! 只见卫澈嘴角微弯,那双桃花眼里隐约泛着光彩,带着些许的得意。“今日若不是我来得及时,阿棋怕是要娶这个恶心的女人了!”他歪了头看向虞玄棋,像是要求得表扬。 虞玄棋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阿璇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皇兄,心里隐隐有些害怕。 卫澈自觉尴尬也不再搭话,两人身上都是湿淋淋的,头发凌乱一缕一缕地散着。 随意拧了拧湿透的衣襟,不知道卫澈凑到大皇兄耳边说了什么,他面色已经缓和下来了。虞是睁了眼睛正要再看的时候,眼前一黑却是被人用手蒙住了双眼。 怕说话被大皇兄他们察觉,虞是并不明白祁表哥要将她眼睛蒙上。她眼皮微微颤动,长睫还不安分地动了动。 祁子归感觉到手心的传来酥酥麻麻地痒意,眼睛盯着不远处两个人的动作,呼吸间尽是苏合香的味道。像是一根细嫩柔弱的藤蔓弯弯绕绕长进心里,尖端的嫩叶拨撩着,一股子燥热从胸口腾起,手却是更紧地捂住阿璇的眼睛。 卫澈......在吻大表哥! 原来那日,那日在大皇子府看到的,是真的...... 等到虞是感觉到压在眼睛上的手放开的时候,才睁开了眼。许是有些微的不适应,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等到再看的时候才发现大皇兄和卫世子已经走了,只剩下躺在水池边的苏云止,身上那件盖住她的外袍也不见了。 她扭头去看祁表哥,余光触及的确是一片绯色,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是祁表哥的脸颊。 少年微微有些喑哑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阿璇快走吧,刚刚大表哥已经出去叫人来救苏小姐了。” 虞是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脚底发麻,像是有针扎在脚底,脚下只有一双白色的足衣。她的鞋子还在司南哪儿! 祁子归看到小表妹脚上的足衣和她微抿的下唇,心下微微叹息一声。他从小跟阿璇一块儿长大,她轻微一个动作表情他就能知道她的情绪,这会儿子,想必是脚麻了难受。 “上来!”少年微微躬下了身子,为了迁就她还将膝盖微微屈起,双手向后做出虚抱的姿势。只等小表妹一跳上来,就稳稳接住她。 小姑娘看着在她面前躬下身子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才子佳人话本看多了的缘故,她竟隐隐有些羞意。 祁子归只当她上不来,又往下蹲了蹲身子。虞是只好伏上去,两手绕过少年的脖子,交握在他前胸。一双温热的手扶住她大腿,将她往上颠了颠,往上颠的幅度有些大,却极稳。少年踏着步子一步稳当的向前走,手上紧紧护着她,呼出的气息带着隐隐的青竹香气。 虞是小时候被虞玄棋背着抱着都习惯了,祁表哥也是背过抱过的,这却是她十岁以后,祁表哥第一次背她。 心里隐约觉着和小时候祁表哥背她的感觉都不一样,放在祁表哥胸前交握着的手还可以感觉到少年有力的心跳。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心跳声似乎也跟着快了起来,甚至带着隐隐的欢愉,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欢喜的感觉从何而来。就连刚刚那么多的烦心事似乎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虞是紧了紧手臂,将头靠在少年右肩上,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专注地顶着祁子归的侧脸。鼻梁高挺,近乎完美的染了一点绯色的唇形。——她微微笑开,忽然觉着祁表哥一直都是她的,从小时候到现在,从现在到以后。 少年在她的注视下脸颊越来越红,呼吸也重了起来。背上是他的小表妹,是他的阿璇,是他千娇百宠的小姑娘。此刻,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再微微旋开一个笑,他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那深深陷下去的两个酒窝,甜到了心里。 小姑娘没有男女大防之心,紧紧贴着他后背。少年只能顶着她如有实质的目光,忍着难以启齿的一点自觉龌.龊的心思,忍着剧烈的心跳,忍着滚烫的脸颊,一步一步背着他的姑娘稳稳地往前走。 像背起他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收 么么 第16章 相看 快到宴厅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此时仪式部分已经结束了,正值身着粉裙的丫鬟开始往桌子上上冷盘。虞是回到席桌上跪坐好,有下人便形色匆忙地从绕到前头主位上压下声音说着什么。 大皇兄的位置还空着,卫世子也不在。虞是却并不是很担心,大皇兄这些年参加宴会经常会出现中途离席的情况,倒也不会引起众人怀疑。 上首的右相同下头众人微微表示歉意,临时有些事情处理,说完便从后席退出去,身后还跟着御史大夫的夫人李氏以及其府上众人。 底下坐的人都是世家大族,尽管心里猫抓似的好奇,面上自是不动声色地装傻。更何况上头还坐着帝后二人,此等场合,哪个蠢的还敢往上撞。 冷盘菜色依次被端上来,众人象征性地伸伸筷子,除了几个年纪较小的孩童没有几个真的打算吃饱。这等帝后在场的宴席上,自然仪态万分重要。尤其是几个适龄的姑娘们,这里如此多的世家子弟,身份贵不可言,指不定就寻了一个好人家。 底下倒是有人真吃的,虞是看着对面就没停过筷子的虞非恨不得找个桌底儿钻下去!哥哥自从上了菜色开始,就没停下过筷子,大皇兄又不在席上。虞非那一张短桌上就只有他一个人,饶是如此,菜色也是所剩无几。 下头众人自然是有人偷笑的,碍于帝后,只敢在底下小声嘀咕几句。 哥哥啊哥哥!都胖成什么样子了!平白让人家笑话,尤其是虞婉,虞是都听到她“嗤”了一声。这种无声的嘲讽,比平日里虞婉明里暗里冷嘲热讽她自己都让她难受。哥哥再怎样都是她的哥哥! 虞是忍不住暗地里狠狠瞪了虞婉一下,微微鼓了鼓两颊,又极快地恢复脸色,正正经经地端坐好,像是都没发生过。 小姑娘年岁小眉眼精致脸上又带些婴儿肥,做这种动作丝毫不让人反感,反而显得格外娇俏灵动。 虞是一回头就撞进一双桃花眼里,那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虞是微微脸颊有些发热,只打量了一眼就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 微抿茶水的同时,已经反应过来那个位置是在卫国公世子的一侧,那应该就是卫国公的嫡次子卫涉,也便是卫澈的胞弟。 虽觉着被人瞧见偷偷瞪虞婉这种事情有些羞窘,但是卫涉瞧起来也不像是到处乱嚼舌根的小人,遂放下心来。 虞是本想问问简兮大皇兄的事情,奈何今日她实在是脱不开身,只得作罢。 等到热盘菜色也端上来的时候,司乐的声音响起,舞姬已经已经旋身进了正厅。 一群舞姬皆是眉目深邃,麦色的肌肤,一袭蓝色的长裙微微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肢。款款摆动间,还可以看见裙摆下赤着的足若隐若现。 下面隐隐有着赞叹声: “胡女虽肤色略深,偶尔看来却别有风情。” “是极是极!右相极是看中这个嫡女啊,还专门请坊间的胡女来为及笄礼助兴。” “.....” 底下大多数男子都是赞叹之意。 如今盛世太平,国富民安,这些上京城世家大族的子弟更是极懂得享受的,还时不时品评一番,例如舞姬哪个颜色不错,身段更好。 底下的女子大都嫉妒得紧,一个个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偏偏要面色温和地装表面功夫,也是了得。 “看看楚王世子就看都没看一眼那些个什么胡女。” “真真是个正人君子,要是以后娶妻,保不齐就跟楚王一样不纳妾呢!” “卫国公府的小公子也没看呢!还有陆府的几个公子!” 坐席上的女子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扯到对面席座上,话里话外都是那些长得俊又适龄并未说亲的公子哥儿。 虞是耳力极好,隐隐听到有人提到祁表哥,忙留神竖起耳朵仔细听她们谈话。 “江妹妹,听说之前楚王妃有意让你见见楚王世子呢!这等不为女色所动的高门子弟已经不多见了呢,可得好好抓住了。” “陆姐姐别乱说话......”。有人极小声地回道,像是有些害羞声音有些不真切。 虞是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直冲得她胸口疼又泛着酸意,甚至眼眶都隐隐有热意。 那是她的祁表哥,从小一起长大,只属于她的祁表哥。 她回头看向身后刚刚有声音的地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所谓的“江妹妹”。那女子身形单薄又瘦削,是时下最受推崇的身段。当真是弱柳扶风,纤腰只盈一握,面色极淡,眉眼清丽,一袭白裳,隐隐像是带着仙气,像是画中人。十五六的年纪比之虞是这等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已经发育地极好,虽瘦削胸前却是鼓鼓囊囊的。 那姑娘一双美目含情,一瞬也不瞬地看向对面的席座,虞是不用看都知道那姑娘看得人是她的祁表哥。 许是发觉有人看她,冲着虞是绽开一个笑,左颊竟也有一个酒窝。 虞是强笑着回了一个笑再回过头,伸出筷子想夹一块八珍糕,手却有些发颤没有夹起。放下筷子,也不再夹糕点,只看着地面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视线微微有些模糊了,她下意识低头,缓了一会儿。 祁表哥......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个江姑娘,竟是,竟是要相看的姑娘。 那姑娘模样好身段好嗓音也好,样样都好。她又想起那个江姑娘左颊的那个酒窝,竟觉得她从小欢喜得不得了的酒窝竟如此让人反感。她伸手抚上左颊,反复摸着平日里一笑就会陷下去的地方,拿尖尖的指甲微微戳.下去,竟是丝毫也感觉不到痛。不多时,左颊就通红一片 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虞是还是恍恍惚惚的跟着皇后上了马车。到车上掀开车帘一角,就看见那江姑娘就走在祁表哥身旁,祁表哥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时候,她又将车帘放下隔绝了窗外的一切。 祁表哥十五岁的年纪因平日里勤奋练武,身子骨一长开,极为挺拔颀长。那江姑娘站在他身旁竟也只比他矮一头,竟像......一对璧人。 皇后看着虞是脸色不太对,像是丢了魂儿一般。自己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这会儿子神色不对,左颊上还有指甲留下的痕迹。皇后借着光看清虞是微微红肿的脸颊上头还有指甲印,心里大为火光,觉着阿璇定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阿璇,你告诉母后,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皇后将虞是在前头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仔细查看她左边脸颊的情况。 虞是半晌未说话,突然扭头看向皇后。她眼睛极大,看过去的时候,眼眸又黑又圆,眼眶微红,已经浸了一层水光。“母后,席间那个素色衣裳很高姓江的姑娘叫什么?” 皇后听到她的话的时候面色已经冷下来,“她弄的?”皇后的右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带着金指套的小指贴着她下巴,隐有凉意。 虞是被凉得一颤,发觉母后已经动怒了,忙解释道:“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怎么这么对自己,这姑娘家的脸最金贵的。回去之后,让太医院给配点药膏,要仔细养着。”皇后绝口不提刚刚虞是嘴里那个江姑娘,也不问她为什么弄伤自己的脸,心里却是将人记住了,打算好好查探一番。 今日来的江姓女子?除了户部侍郎姓江还有哪个江家的女儿,统共就那么几个江家的女儿! * 江思缈站在右相府邸的门口,等在江府的轿子旁,等那些贵人先行离去。远远看着已经远去的凤轿和跟在后头的楚王府的轿子,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她身旁一个稍矮一些的黄衫女子道:“江妹妹真是好性子,听说楚王世子跟九公主从小青梅竹马。若是九公主......” “陆姐姐说话还是小心为好,这儿这么多人。若是听见被人听见在这里乱嚼舌根,说的还是皇室之事,惹祸上身就不好了。陆姐姐现今住在江府,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累了爹爹。姐姐虽然还没冠上江姓,但还是注意些好。”江思缈打断那黄衫女子的话,言辞犀利,一句重话都没有,却梗得那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衫女子名唤陆允,是户部侍郎江陆的二弟的一笔风流债,已经在陆府住了好长一段日子。她江思缈虽不见得多光明磊落,但也最讨厌有人在背后使阴刀子。更何况不过二房一个私生女,平日里竟把她当个傻的,将她当枪使! 至于什么楚王世子和九公主,是不是青梅竹马干她何事!不过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陆允看着江思缈上了马车的身影,只能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也跟着上了马车。 这个贱人明里暗里提她是私生女的事情!等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的…非常卡文 感觉收藏到了瓶颈期涨不动 收藏和评论真的会鼓励小新人啊啊啊 (。?_?) 求评求收啊 第17章 床当 春日里正是大好时光,有阳光从纱窗里透过来,外头那只挂在回廊上的凤头鹦鹉还没开始闹腾,倒是难得的清静。 虞是将泡在白玉盆子里的花瓣用手拨了拨,司南站在一边用竹编的沥水的篮子接住花朵,颇有些艳羡地看着她的侧脸。 公主如今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便要及笄了。到底不是小时候的小姑娘了,眉眼本就精雕细琢微微一长开就颜色极好。特别是那眉眼,低头的时候那长睫把司南都要看呆了去。那睫毛一颤一颤,像是展翅的蝶翼。 虞是近日里用尝试用不同的花种做口脂,也捣鼓出好几种颜色和香型。今日她沥着干花,却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有各世家近几日送来的帖子,她挑了江府的帖子。 虞是站起身,司南立刻取了净手的帕巾仔细将她手擦干,见她兴致缺缺,极有颜色地退了下去。 窗外斜对角支了花架,有白蔷薇弯弯绕绕缠在上头开得极为繁盛,清晨未去的露水凝在上头。她走至花架下,染了丹蔻的鲜红的指甲掐了一朵捏在手心,洁白柔嫩的花多娇娇柔柔卧在掌心。 虞是不知怎的就想起那个江姑娘,也是这般娇娇弱弱的模样,无端惹人心疼。 这几日她也打听清楚了,江府总共就四个女儿,大房两个,二房一个姑娘再加一个还没上玉碟的陆韵。大房两个姑娘一个叫江思缈已经十五岁了,另外一个还尚在襁褓,二房的那个姑娘已经订了亲。 那个江姑娘想必就是江思缈了。听闻江思缈从小体弱多病养在深闺,极少参加世家女子之间的花宴之类的。这两年身子渐渐养好了,才出来走动走动。是以虞是才不知道这个江姑娘。 她将手收回袖子里,那朵白海棠已经被丢到了地上。 等回到屋内,虞是在铜镜前坐下。铜镜里倒映出来的少女容色姣好,樱唇上是偏橙的唇脂,娇嫩非常。小姑娘冲着铜镜里的人绽开一个笑,铜镜里头的人也回笑,眉眼弯弯,颊边深深两个酒窝。 小姑娘心情像是好了不少,不知道想到是什么将司南唤进里面。 虞是将梳妆台上一个柜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个雕着牡丹花的黑檀木匣子,匣子上头镶着碧翠色的一个小手柄,还落了一把新打好的金锁。从里头打开是整整齐齐排放的口脂,大都装在竹管里头。竹管样式简洁大方,且留香极久。 她从里头挑拣出好几只颜色稍暗显得沉稳又不多见的口脂,让司南过会儿送到皇后的凤仪宫。想了想又挑出出好几只颜色鲜嫩的分成两份,一份送去右相府,一份明日带去给那个江姑娘。 司南却是舍不得了,这些口脂市面上都极少见到,香料难寻,又是公主一步步不假以人手亲自碾花汁熬香料做出来的。给简兮小姐便也罢了,偏偏给那个什么听都没听过的江小姐!公主不心疼,她还心疼呢!做了好些日子,总共就做出这么几支呢! 虞是见司南站在原地不动,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不过既然是祁表哥要相看的姑娘,她自然也是要在一旁帮衬着好好相看,怎么说祁表哥也算半个哥哥了。不过几支口脂罢了,日后还可以再做。 遂冲着司南微微拧眉:“让你装起来还站着做什么!”司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口脂收起来。 * 还不等到第二日,下午外面日头正盛的时候,祁子归就来了。正午的日头温度一升起来,即便在初春,也着实有些烤人。祁子归一身玄色的衣袍,手里还抱着一只肥滚滚的灰耳朵的垂耳兔,进来的时候已经热得浑身冒汗了。 他一进来仿佛热风就跟着空气飘了进来,虞是素来怕热,心里还恼着祁表哥没跟她那位江姑娘的事。原就在内室床上午休的人更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更是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外头装睡。 祁子归将手里抱着的金滚滚放进了银团团窝里,两只垂耳兔比几个月前都大了不少,身子还是圆滚滚的,托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极有分量,想来都是被养得极好的。 阿璇素来爱干净,不等丫鬟端了水过来,祁子归就径自去了耳房将身上一层薄汗都擦干净,才进的内室。 小姑娘拿后脑勺对着他,一头柔顺发亮的乌发从脑后自瓷枕上倾泻而下,有些还垂到了床边的小榻上。祁子归蹑手蹑脚地走进前去,将她落在榻上的几缕发丝小心翼翼收进手里,滑腻的几乎捏不住。再将薄被掀开,将发丝压进去。 一靠近就闻到了她发丝上淡淡的馨香——嗯,极浅的桂花香气。 靠的太近,祁子归一下子就看出来端倪了——小姑娘气息紊乱,心跳的幅度并不平稳,那眼皮上乱颤的长睫简直欲盖弥彰!他自幼习武,气息心率一旦靠得进了,要看出一个人是否装睡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阿璇果真单纯。 祁子归有些哭笑不得。 他顺手又将有些滑落的被角往上掖了,站直了身子准备离开。既然阿璇要装睡,他也不戳.穿,不如去看看那对儿垂耳兔和鹦鹉。 冷不防耳边一阵风声紧接着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躺在了床上。阿璇支起身子架在他上方,手里头握着那床他刚刚帮她盖过的薄被恶狠狠地压住他嘴巴。 小时候两人打闹的时候也不少,想不到如今阿璇已经十三岁了,竟也如此孩子气。被扑倒摁在床上的祁子归甚至都有点想笑,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午休本就只穿了白色微微有些透的轻薄的亵衣,刚刚动作这般大,领口已经微微有些开了,露出里头一点新绿的嫩绿肚兜。那肚兜带子松松垮垮得在脖子后面挽了一个结,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般。 “祁表哥,你怎么不跟我说说那个江姑娘是谁?”虞是装得恶声恶气,瞪圆了一双杏眼,像是要将她祁表哥严刑拷问一番。 祁子归这会儿子连看都不敢看她,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江姑娘蒋姑娘的。奈何嘴巴被薄被捂住,头也动不了,一双凤目躲躲闪闪就是不看在他上方的人。他只是觉着两边耳朵烧地慌,不用照镜子,他都知晓自己的耳朵会有多红。 虞是只当他心虚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又靠近了几分,逼他看她的眼睛。 闹腾得有些厉害了,虞是身上腻出一层细汗。那股子苏合香气愈来愈浓烈,小表妹也离他愈来愈近——水润润一双杏眼,鲜红柔嫩的唇,白玉似的没有一点瑕疵的肌肤。祁子归觉得嗓子微微有些干渴,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索性将眼睛闭上了。 他这会儿子心里默念的都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反反复复这两句,脑子里还时不时飘过阿璇的脸。亏得他这些日子练字抄的都是清心咒,现在脑子一片浆糊,就是想不起来接下来是哪两句。 “祁表哥!”像是不满他的态度,小姑娘放开抓紧被子捂住他嘴巴的手,又将手指扯起他两只已经滚烫又通红的耳朵,绕着向上扯了扯。 像是瞬间触发了某种机关,祁子归感觉自己头上仿佛都有热气在蒸腾。 “祁表哥!我问你你跟那个江姑娘的事情呢! 小姑娘声音很大,这下子祁子归听清她在说什么了,解释道:“我母妃已经跟我提了这事很久了,我没答应。我觉得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才没跟阿璇说的。而且,我是不会娶她的,因为......”我想娶阿璇...... 后面几个字声音极小,那些音节像是被他吞入了腹中。他不敢就这样说出来,阿璇还小,他怕吓着他的小姑娘,万一......阿璇只把他当哥哥呢?。 眼睛却是没有睁开。 虞是却放开了揪住少年耳朵的手,微微直起了身子。 原来竟是这样么,祁表哥根本不会娶那个江姑娘,那个姑娘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竟是这样...... 祁子归感觉那气息已经稍稍淡了些才敢睁开眼睛——小姑娘半个身子已经直起来了,十三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发育了,以他的角度看过去,正正好看见那微微隆起的幅度,还有......尖尖翘翘撑起肚兜的两端。嫩绿色的肚兜称着雪白的肌肤,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祁子归忽然伸手用力捂住鼻子,有些艰难地瓮声瓮气地道:“阿璇,先起开。” 虞是这会儿子理智回笼,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多么大胆。她虽脸上瞧着半分没红,脸皮子却热着,将腿从祁表哥身上跨过去,端端正正抱着膝盖坐在床榻里头。 她眼见着祁表哥猛地挥开碍事的被子,鞋子也没穿好就捏住了鼻子一路狂奔进了耳房,再出来的时候,衣角都整理地整整齐齐,面上也是正正经经的。 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18章 点醒 次日,虞是带着司南跟姚黄就去江府赴宴了。 昨日祁表哥跟她解释了那个江家姑娘江思缈事情,虽她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虞是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今日应江府拜帖并没有让她纠结。既然江姑娘跟祁表哥没有干系,那便与她也无甚干系。管那江姑娘多可人多好看,哪怕长成了仙女儿,干她半吊子钱的干系都没有。 她既然接了拜帖就一定会去,说到底也不过一个普通的拜帖而已。更何况她是九公主,上头天璃圣上是她爹爹,天璃国母是她亲生母亲,哥哥那也是天璃的大皇子。她是天家子女,那江姑娘也不过只能自称臣女,她又怯哪门子的场! 虞是今日特意让姚黄取了那件锦绣阁刚刚做好的烟笼纱的百水裙,上头用荷花莲叶还有粉彩的几尾锦鲤。百水裙极透极薄,外头的烟笼纱足足有好几层,锦鲤在最里头的一层上绣着,然后再是莲花荷叶。内衬是用天水青的冰蚕丝制成的,面料极其光滑柔顺。行走间,裙摆上像是水波荡漾,期间锦鲤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游动在裙摆间。 虽然说她知道这个江姑娘说起来跟祁表哥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里子面子都得做足了,好歹这公主的架势也得摆着足足的。 江府给九公主递了帖子,自然也是要顾着七公主的面子,所以虞是在江家见到虞婉并不意外。 倒是江府二房的那个陆允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虞是的时候,心下就有了思量。 她虽不过是一个私生女,这些上京贵女的圈子里的门道却是摸得极清的。七公主为人刁蛮任性,性子泼辣,是个吃不得亏得主儿。你若算计她一会,她回过神儿来必定是要千倍百倍还回去的。 而九公主就不同了,那些个贵女先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嘴里谁不说甄选公主性子软乎,是个极好相与的。想必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又金尊玉贵的将养着长大,虽生在皇宫里定是被护得极为周全的。 陆允看着皇家马车上伸出的一只纤纤素手开始,心中就是止不住的嫉妒与不甘。那双手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圆润微微透着肉粉,阳光照在上头,竟是白得晃人。若是她生在皇家,若是她从小也这般千娇百宠,哪里会......会跟着那个丢人现眼见不得光的娘四处奔波忙碌,如今好生生一双姑娘家的手粗劣不堪。 而后,九公主身上那条锦绣阁的百水裙更是让她看花了眼,陆允深深地看了虞是一眼,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深意。她陆允宁做高门妾,不做贫家妻! 江思缈站在不远处看着陆允望着九公主的眼神,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这种不自量力还妄图攀高枝儿嫉妒心极强的女人,她有一天自会亲手收拾收拾一番。妄图算计这两个公主,恐怕是讨不着好处的。毕竟在皇宫这种地方长大的,哪里会有软趴趴的兔子! 众人一道将两个公主迎进来,虞是见人三分笑,倒是虞婉连正眼都未瞧过虞是一眼。一众贵人被引至内庭的一处鱼池。池子里是用活泉养着的一批蓝鳞红尾,初春里放了不少秧苗,也正是观赏的好时候,算是陆府值得一赏的小景了。 有下人去了鱼食装在小巧的捧杯状的银碟子里盛好,随时备着贵人们取用喂鱼。 虞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是不自越看江姑娘江思缈,越看就越觉着这江姑娘好看。她自小在宫里长大,自家母后当年在贵女圈中也算艳绝京城,可总有美人迟暮,只羡花好的年纪。先不说宫里头千娇百媚的后妃,每三年初秋选秀的秀女就已经让人眼花缭乱了,这世间万般女子便有万种风情,她见的美人多了,能记住的便也就少了。 而这江姑娘江思缈便是其中一个。 不可否认因为祁表哥的关系对她格外记得牢,但是这姑娘的的确确能给她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食人间烟火的各色姑娘她也见得多了,多数每日里用极少的膳食,用束带紧紧勒出处处细腰。大多都是面色苍白,身娇体弱的模样,时不时雨打梨花又惹人生厌。而她不矫揉造作,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一举一动却又有一种“静女其姝”的美感。许是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江思缈回头回了虞是一个笑。 借着喂鱼食的机会走到她身边,素手碾了鱼饵撒下去,便问她:“九公主这般看着我作甚,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有话问只说便好了,拐弯抹角听着人难受。若是九公主怕得罪人也大可不必,说起来你是公主我是臣女,应着是我怕得罪九公主呢!” 她都这么说了,虞是也不耐烦做哪些表面功夫的。昨日她虽然很高兴祁表哥可以跟她解释他与这江家姑娘的事情,但是这江姑娘会不会这样想还是个未知数。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不久前知道楚王妃有意想让江小姐和楚王世子相看相看,怕是有意让两家结亲。整个上京贵女圈都知道我自幼与祁表哥一起长大,若是他要结亲,我是他表妹自然要帮他看看的。我接了江府的帖子其实就是想当面问问江小姐的想法。” 江思缈比虞是几乎高出大半个头,她看着比她矮了一截的少女,明明还是带着婴儿肥的一张包子脸,偏偏要板着脸一口一个“江小姐”小大人似的,她就想笑。 看来贵女圈子里传九公主单纯可亲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啊还要再加上一条口是心非! 自古以来,表哥表妹最是暧昧,这小姑娘一张口就说两人是表哥表妹青梅竹马,这明晃晃的宣誓主权。若是她但凡对楚王世子有一点想法,怕是心头要梗一口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再说了,怎么着也没听说过这表妹管着表哥亲事的!明明在乎的不得了,偏偏要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知是劝服她呢,还是劝服自己。倒是这性子,遇事才看出来好生霸道! “九公主,思缈就冒昧地问一句,公主心里头是真的将楚王世子当哥哥吗?若是要定亲的是大皇子殿下,公主会帮着相看吗?或者是,公主问问自己心里想不想楚王世子定亲甚至成亲。” “祁表哥一直都是我哥哥,若是大皇兄他都这么大了,肯定能处理好自己的亲事。祁表哥......我当然,当然是希望他......他......”虞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若是祁表哥日后娶了任何一个女子她都不会开心,这对她好的祁表哥日后便只能对另一个姑娘好了,这当然是不行的。 江思缈见着这位小公主还是有一点明白的,并不至于到现在一点都分不清。她决定换个方式好好同虞是谈谈:“那九公主知道为什么京城这么多的贵女,身份地位家世比我好的也不知凡几,为什么楚王妃偏偏要撮合我跟楚王世子吗?” “我爹爹是户部侍郎,极为清正廉洁,这些年虽然式微,却一直明哲保身。我虽是江府嫡长女,但是论身份也是配不上楚王世子的。至于楚王妃为什么选我,不是因为我是她极中意的,而是她不得不选我。”江思缈不等她回答,便自行解释了一番,她深深叹一口气,似无奈又像苦笑。 “我自小身子弱,也极好难养身子,因此孕育子嗣一事于我而言,应是万般艰难的。楚王妃要的是一个能向圣上表明楚王府态度机会,而我子嗣艰难,更会打消皇上对楚王府的戒备之心。说句大不敬的话,楚王府一脉单传香火必是不会寄托在我身上,等到皇上百年之后,楚王世子便会抬其他的女子进府延续香火。所以我不愿进楚王府。” 虞是听了这话,心一点一点的凉了。是了,自从祁表哥一家从云州到上京来之后,在宫外修缮了楚王府,瞧着金碧辉煌,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牵制呢?楚王面上是正二品的官员,这些年品阶看似往上升,实则明升暗降,担任的职务并无实权。楚王府这些年的境地实在是进退维谷。 祁表哥......若是娶妻,整个上京并没有比户部侍郎嫡女江思缈更好的选择。这等终身大事牵扯到皇家世家储君这么多复杂又棘手的关系,又岂是祁表哥一句不会娶便不会娶的,生在皇家便会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虞是看向继续撒着鱼食的江思缈,她竟将种种关系看得如此清楚。她忽然间后悔了,今日本就不该来江府,不该知晓这一些她不敢深思的东西。 她也是今日真真正正直视自己的内心,她私心里竟是不愿祁表哥娶亲的。她希望的是,祁表哥只对她好,只对她一个人好,只对她一个人一辈子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评论收藏啊啊啊 每一条评论我都会认真回的 希望小仙女们支持我 (〃?ω?) 第19章 落水 江思缈将手里的鱼食放下,只静静盯着水里的蓝鳞红尾,唇边是一抹淡然的笑:“思缈从小身子不好,这样一副破败的身子早已不做他想。自幼时在闺中,就知道我与旁的女子是不一样的,也从未想过日后会嫁人,只愿日后能常伴青灯、焚香操琴,如此便好。思缈言尽于此,至于楚王府,我万万是不想上前掺和一脚的。还有九公主也要好好思量一番如今天璃的形式,若是立了储君,想必楚王府的日子也不会如此艰难。” 她见九公主因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其中利害关系都已经说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情是为人臣也不好多说,点到即止就好了。 虞是微微一愣神,手里握着的鱼食竟是尽数掉进了池子里。密密麻麻的蓝鳞红尾争相游过来,红红蓝蓝一大片她也没多大注意她只是想这个江家姑娘的确是个心思豁达的人,世事通透,所说的话也句句皆在要点。有的事情她又怎么会没有思量一番呢 如今大皇兄二十有五,虽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皇子册立储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这事情拖了好几年,就不免生出别的意思。天璃王室活下来的皇子极少,除了已经过继给恭亲王的六皇子和在外游历的三皇子,就只有大皇子虞玄棋和八皇子虞非了。 六皇子如今已经不姓虞了,自是没有资格。只是三皇子幼时便算了八字,自从生下来就大病小病接连不断。万安寺芸一住持曾言五皇子待在宫里头命不过十八,就在五皇子三岁的时候变跟着静慧大师云游四海去了。 虞是总觉着父皇不册立储君像是在等着什么,大皇兄迟迟不纳妃也像是隐有深意。若是父皇等着大皇兄纳妃就好办,大皇兄如今已经不小了,迟早是要遇见一个合他心意的姑娘的。若是,父皇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大皇兄继位呢?或是在等哥哥长大?亦或者是......在等着五皇子回来? 想不出索性不想了,虞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都忘记。什么立储不立储什么楚王府统统都不想了,既然江姑娘已经说清了她的态度,就暂时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她伸出细白的手掌,对着池面将掌心残存的一些鱼食揉搓下去,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细细撵着细弱的指头。 冷不防听见有人在后头高声喊了一声——“九公主!” 这声音极大又尖细,她被惊得浑身一个激灵,刚回过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陆允和七公主虞婉。她身子本就向前倾了一些,今日因着出行特意穿了没有底儿的鞋子,却既不防滑,这一回头身子就失去了平衡。等虞是回顾神儿来的时候,就猛地呛了好几口水。 虽是春日,这池水的温度却也是极寒的。虞是只感觉浑身都在打哆嗦,牙齿上下都在打颤,因着呛了好几口水,鼻腔和喉咙也极是不适,连呼救都说不出声,只拼命地挣扎。只听见有人惊呼了一声九公主,紧接着“扑通”一声,一道红色的身影就朝她压过来。虞是在池面浮浮沉沉的身子瞬间被那道红色的身影压下去,她左额角一阵阵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她拼尽全力想要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那道红色的身影却死死自身后抱住她脖颈,头发似乎也缠住了,什么东西扣着额头。脑子里一片混沌,呛水极为难受,呼吸困难,再加上身后还有一个人,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 江思缈还在看鱼,只听着陆允喊了一声“九公主”,借着九公主就落水了,不想陆允却跟着跳了下去。还来不及在心里头骂这个什么蠢货,池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江思缈表情瞬间凝重起来,这水里可是当今最受宠的公主,若是在江府出了什么意外,这江府拿一百个陆允都赔不起一个九公主啊!她转头吩咐家奴和丫鬟救人,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岸上哪里还有七公主虞婉的身影。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也不知这小小一片池子,今儿个是招了什么太岁了,先后下去两位公主! 岸上的司南和司南以及七公主的侍女也是不行,招呼着从皇宫里头带出来的几个侍卫跟着下去救人。一时之间,江府的家奴下人丫鬟会水的都下去了,宫里头几个侍卫也都下去了,一个个跟着往下跳,跟下饺子似的。 站在岸上的江思缈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里只盼着二位公主无事。事情全都乱了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有个万一,江府上下怕都是不得善终。 将人救上来的时候,七公主还清醒着像是没什么事,呼吸平缓也并没有呛水,江思缈这才明白她是下去救人的。但是九公主和陆允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尤其是九公主情况更是糟糕。 第一个掉下去的就是九公主,呛了好几口水。就上来的时候怕是冻得狠了,面色青紫,紧紧闭合着的唇一点血色也无。左额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到了撞击,这会儿子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这会儿子也没醒过来。早间来时额间缀着的那颗澄碧的蓝色宝石也不知所终,只剩下光秃秃一个断开的坠链。 请了大夫,呛水呛得狠了,要好一会儿才能醒过来,有些冻着了,别的也倒是没什么。江思缈心下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出乎江思缈意料之外的便是七公主虞婉了。七公主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陆允,下水定然不是救陆允的,那么救得便是九公主了。这会儿子她守在九公主床边,关心的神色也不似作假。七公主与九公主被传不睦已久,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七公主不必太过忧心,九公主定然是能醒的。”江思缈只当虞婉放心不下,遂出言宽慰道。 “哼!不必忧心?我当然知道她能醒,但是这件事江府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怕要忧心的是你们吧!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担心这个麻烦精了!从小就不讨喜,长得丑还不可爱一句七姐姐都不会叫。若不是怕她死在外头我回去没法儿跟父皇交代,我才不救她呢!” “......”江思缈觉着这话没法儿接,这七公主明显就是口是心非。说九公主长得丑又不可爱怕是第一人了,其实就是埋怨九公主从来都没叫过姐姐这会儿子还在帮九公主掖被角,还叫没有忧心? 出了这么大个事儿,江府一大家子都快到齐了。大房的江陆江大人和李江氏二房只来了二房媳妇,估摸着江大人的胞弟指不定在哪个花楼吃酒呢,甚至连江老太太都来了。一群人忧心忡忡地围了一大圈,只盼着九公主能早早醒来。江大人江陆已经吩咐人去皇宫和大皇子府上了,到时候若是九公主还没醒过来,恐怕就是麻烦了。 “七公主,容老身问一句,九公主究竟是怎么掉进池子里的?既然九公主是在江府落的水,定然会给公主一个交代!”江老太太拄着凤头双拐,白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极有精神头,看上去极是威严。 江府态度极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一位老太君。虞婉只把事态细细说了一遍,并没有添油加醋的行为。 江老太太心刚放下来,虞婉却话锋一转,声音里隐隐带了怒气:“可是之后的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我当时看得分明,陆允跳下水并不像救人。当时就因为她跳下去九公主原本在水面上挣扎的,却是瞬间沉了下去。若是她会水,那根本就是故意的,若是她不会水,那为什么偏偏要跳下去还偏偏砸到九公主身上。更何况——九公主额上本有一颗蓝宝石,这会儿子却什么都没有。若是非要说是在水下混乱中掉落,那我九妹妹额头上的印记又是什么?” 说着虞婉就用手拨开了虞是头上几缕碎发,上头有一个并不明显的痕迹,像极了额间坠链的印痕。 “这会儿陆允还没醒,你们也可以看看她手上是否有印痕,这样你们就知道我有没有平白冤枉人。” 江府众人瞬间变了脸色,只恨那陆允如此不堪竟然手脚不干净,好在还未上陆府玉碟,否则岂是家门不幸啊!期间二房媳妇脸色最为僵硬,丈夫在外头搞出一个私生女,全府的人却跟着收拾乱摊子!七公主只是要求看看手,这要求并不过分,也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移至陆允那边,她也未醒。江府众人忐忑地细细看婆子查看陆允的手,两只手都仔细地吩咐人看,若是真的江府这老脸就不知往哪儿搁了。 陆允幼时就在外头,一双手满是老茧粗糙不堪,怕是有什么痕迹也是看不出来的。虞婉看着那双手在心里冷笑一声,亏她还将这什劳子的陆允当成大小姐! “不如让人搜搜身吧,那珠子定然在她身上。” 江府众人一阵沉默,老太君未说话,江陆道:“七公主这就不妥了吧,好歹是女儿家,搜身是万万不行的。这事关江府脸面问题,而且七公主没必要为一颗珠子咄咄逼人吧?” 虞婉冷笑:“呵——一颗珠子?” 后头却油小厮急急忙忙来报,说是皇宫里头的马车和大皇子以及楚王世子都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表哥终于要出来了…撒花 日期到了,今天是作者君从新晋榜上滚下来的第一天…难受 昨天没更新是因为做封面(哈哈哈,还是丑,居然还用手机做???) 求小可爱收藏评论~我一定多多更新!(谁不回评论谁小狗狗!) 努力爬月榜!!!绝对不坑啊~ 第20章 怒气 七公主像是没听到小厮通报的声音,声音带了一丝讥诮:“倒真是一颗普通的珠子,那可是九公主十岁那年陛下亲赐给她的尉犁国进献的碧芸珠。此物驱邪镇魔亦可解百毒,在暗处更是其光大盛,乃是尉犁国宝。怎么——?”接着声音却又是一扬“在江大人看来就是一颗珠子?还是觉得这珠子不值当陆府的脸面?” 到底是皇家儿女,一番话说下来有气势,众人直觉空气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陆府众人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也不好再多加阻拦之前说要验身的事情。 其后行色匆匆赶过来的大皇子一行人也入了内室,内室里头乌泱泱一群人光线有些昏暗,一双利目扫过众人,像刀子一般刮得众人脸生疼。他自是看见了躺在床榻上昏迷不清的妹妹。 “虞婉,将事情说清楚。”虞玄棋声音像是结了冰碴子,一路迈着步子坐在了床沿。 众人这才注意到大皇子穿的是一袭玄色绣着四龙的朝服,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黑色皂靴以及朝服下摆上隐隐的暗纹似乎都带着威压。他眉头深深拧住,在众人眼里,入目极是一张清隽威严的脸,眉飞入鬓,微抿的薄唇似乎都带着凉意。这一身皇子朝服,就是明晃晃告诉众人他是这天璃的皇子。 大皇子极具声望,自少年时就被称是“如琢如磨”的绿竹公子,为人最是温文尔雅,气度卓尔不凡。江陆心里喟叹一声,大皇子怕是真的恼了,今日江府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虞玄棋伸手探了探虞是额间的温度,听着虞婉将事情一字一句道来,他目光锁在床榻上小姑娘的额头上青紫肿胀鼓起来的包,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越听到后来,他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下来。 忽然间,内室的红木门被猛地推开,反撞到内室木质的隔板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在众人目光中,从喜鹊登枝的六扇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一身天青色衣裳的少年。他眉目微沉,抬睫间微扫过众人的眸光似有千钧之重。 “那就请江府在暗处好好查查这颗珠子有没有在陆允身上!”那声音极低沉,一个字一个字自唇畔间吐出来,像巨石重重地坠在众人心头。 江陆简直不能够相信眼前这个少年,是在往日在宴席上见到跟在楚王身边一脸腼腆的人!今日这幅怒极不发的样子怕是触到了逆鳞!江陆额头竟是隐隐冒汗,早就听闻楚王世子与九公主青梅竹马,这感情怕不是甚笃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少年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宽大的袖口竟像是有风似的猎猎作响。虞玄棋看着这个径自走上前来几乎是看着长大的表弟,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是风云变幻。 祁子归用眼睛细细扫一遍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颤抖着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个青紫的包,一路顺着皮肤自额头抚到唇畔。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心像是被人伸刀子进去将血肉反复搅动。这是他的阿璇,自小娇养着长大,稍微磕着碰着都喊痛的小娇娇。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心里那些翻腾而起的怒气深深地压下去。 虞玄棋坐在床沿,将祁子归神色一点一点收进眼里,可能致之自己也没发现落在阿璇身上的目光有多疼惜和痛心。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祁表弟,眼睛里微不可察带了思虑。 而站在一边的丫鬟婆子都将头压得低低的,虞婉站在身旁只当什么都看不见。江思缈见那位早前就听说了的楚王世子,倒是与往日大相径庭,她也跟在户部侍郎江陆身边只等着婆子搜身的结果,心里头却思量着如何将江府将九公主落水这件事情上将损失降到最低。 几个婆子将床边帐子放好,片刻之后确实摇了摇头,直言并没有发现那颗珠子。 虞婉几乎笃定那珠子定是在陆允身上,心里暗骂那几个婆子没用。“碧芸珠在暗处光芒愈盛,既然搜不出来何妨不将帘子都放下来瞧个究竟?这样也能让人光明正大的信服!更何况碧芸珠乃是尉犁国宝,相信定是当的起的!” 虞玄棋乍一听着碧芸珠,就猜到虞婉的用意了。何时宫里竟有这种暗处光芒大盛的尉犁国宝?几年前倒是侥幸得了块产自尉犁的通体澄碧夜间有蓝光的宝石,被赏赐给了皇后。虽稀奇倒也绝对没有价值连城,怕着七公主糊弄江府随口一个御赐,胡诌一个什劳子的碧芸珠。又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他们也定是记不得了的。虽说做法不太稳妥,但也是为阿璇讨个公道,也不多言。 有丫鬟上前将四周的的细葛布的黑色幔帘拉下来,内室里一寸一寸地暗下来,众人紧盯着在另一边的陆允。有微弱的蓝光自她发髻间透出,室内愈暗,光芒愈盛。到了后头,那光便极蓝极亮,根本无法忽视。 江老太君在暗处气得哆嗦,手几乎都握不住凤头双拐,“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江家虽不算什么名门望族,但世代清廉极其注重声明。陆允这个孽畜!孽畜!那双拐杵在地上是一阵急促又沉闷的声响,老太君几乎都站不稳,一旁的江陆急忙上前搀扶,用手在后背帮她顺气。! “给我泼醒这个孽畜!”江老太太几近到了爆发的边缘。不过一个来历不清的野种,接回来好吃好喝供着,如今半分姑娘家的情面都不用留了。 葛布被重新拉上去,有婆子用水瓢舀了水,正准备倒下去,却被人喝住—— “慢着!”一直在床榻上未动的楚王世子转过身来,声音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他劈手夺过婆子手里握着的水瓢,平抬着手臂对着躺在那里的陆允的口鼻浇下去。他已经有十五,身量又高,平抬着手臂到床榻间的落差又大,倒到陆允的面上又溅起高高的水花,浇在面上的声音也极响亮,听来定然是极疼的。 陆允是被呛醒的,先是冰凉的水在面上一惊,本醒了七分,猝不及防那水顺着口鼻进去,更是彻底醒了。有水进到眼睛里,她一边剧烈咳嗽又睁不开眼睛,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等到彻底睁开了眼,身边就是一大群人,尤其是身前的一个少年,虽面无表情那目光却刺得她浑身发冷,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既然醒了,就别躺着了。”说话的是虞玄棋,他已经从床榻间走了过来。虽说大皇子对于陆允并不熟悉,但是那身绣了四龙的朝服她还是认得的。她哆嗦着从床上滚落下来,身上头上都是水,湿哒哒黏在身上也顾不得,只跪坐在地上。 “九公主落水,你竟恶意在水中偷盗碧芸珠,公主因你伤势极重,现在还未醒。你说说这笔账怎么向天家交代?” 陆允身上只穿了单衣,被泼了一瓢冷水,这会儿子冷得牙关直打颤。她从小苦着长大,从未见过多大阵仗,这会儿子怕得不行。 她也并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料想自己出声会让救公主落水,而后的确是要去救九公主的。若是成了九公主的救命恩人,日后也不愁嫁得好夫婿。一时间瞧见九公主额上的珠子就起了意,那宫里头出来的能是凡物吗?她从见着九公主起的那股子妒意在扯下那颗珠子开始得到了平息,心里甚至有一种变态扭曲的快意。在失去意识之前还将那颗珠子藏在了发间。 按理说当时九公主呛水呛得厉害根本没有意识,就算被人救上来发现珠子不见了也只能当成掉在了池子里,她也是万万没有干系的。 上首有人声音冷酷:“既然事情查出来了,七公主也见着了事情的经过,那江侍郎看看如何处理?” 江陆像是斟酌了好久,才道:“那就从宗族除名吧,今生不得上江府玉碟。” 陆允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极大,抬起头看着江陆眼里满是深深的恨意。宗族除名不得上玉碟就意味着她永远都不会是江府小姐,老太君都答应让她住进江府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却不料想又是一声——“惩罚怕是轻了些,九公主的委屈就平白受了?” “大房那边有个账房先生有个乡下表侄正找人说亲,过几日将她抬过去吧。”做决断的是江老太君,声音里透着疲乏。 抬过去乡下,还是账房先生的表侄?陆允几欲昏倒,她将可是要嫁给高门子弟享尽荣华富贵的!怎么能嫁到乡下!她抬头看刚刚出声的一身天青色的少年,眼眸里是深深的恨意,甚至隐隐浮出了血丝,她恨! 祁子归并不理会跪在脚下的这个女人的眼神,他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得到了结果之后,也顾不得大表兄就在身旁俯身将床上还没醒的小姑娘抱起来,朝外走出去。路过陆允身边的时候,借着宽大的衣袍下摆,用脚尖从陆允放在地上的指尖上重重地碾下去,都没正眼看过江府众人一眼。大皇子和丫鬟侍卫跟在后头,只微微颔首便跟着往外头走。 被碾了手指的陆允唰的冷汗就下来了,她甚至听见了骨骼跟皮肉错动的声音。她心里深刻的绝望要将她淹没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她目眦欲裂,声音嘶哑,破口大骂道:“你们毁了我,毁了我!什么九公主世子皇子全都不得好——” 那个“死”字还没说出来,被人当胸一脚,踢得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来,只眼前一晃而过那抹天青色。 江府众人心神俱裂——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忙吩咐将她嘴巴堵上。 祁子归怀里抱着小表妹,气息平稳,像是刚刚踢人的不是他。将大表哥一行人甩在后头,在小姑娘额间虔诚地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克制又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雄起了一把 不容易啊 欢迎留评哦 请戳收藏ヾ(≧O≦)〃嗷~ 第21章 卫涉 九公主在江府落了水这事儿在圈子里已经传开了,连着几日都有源源不断的礼品被送往宫里头的瑾瑜阁。因着这事儿,怕是再没有贵女愿意给她下帖字子了,不过也好在落的清闲。 虞是被勒令在床上躺了好几日,除了拆拆从各世家送过来的东西和接见那些前来嘘寒问暖的后妃也没什么别的消遣了。那些礼品大多也是什么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没什么大的新意也甚感无趣。倒是从大皇子府和楚王府送来了好些画本子和新奇玩意儿,倒是让她每日都盼着大皇兄跟祁表哥一起过来。 翌日,正值午时。 姚黄从小厨房端了一碗鸽子汤,那汤是打的几只野鸽子放在一起整整熬了八个时辰,骨肉都熬化在了汤汁儿里。虞是却闹着脾气不肯喝,这汤虽极是滋补,但是那股独特腥味儿实在熏得她几欲作呕。 小姑娘正闹着脾气呢,蹙了眉头红着一双水淋淋的杏眼儿正一个劲儿耍无赖的时候。大皇子就过来了,后头还跟着卫国公世子卫澈还有一个跟祁表哥差不多大的少年。虞是还记着他,是卫澈的胞弟卫涉。 虞是还记着这个卫涉在简兮及笄礼上撞见她偷偷瞪虞婉的事情,顿时就觉着不好意思来了。毕竟这么多外人,也不好拿乔,只能皱着眉头将那碗汤喝药似的灌下去。她狠狠闭了闭眼睛,神情似是壮士赴死般严肃。 缓了好一会儿,她朝外头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并没有人,眼里染上了几不可察的失落。 虞玄棋正细细打量虞是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地来回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道:“阿璇,楚王世子你应是知道的,这是他的胞弟卫涉。” 她这会儿子靠在床榻上头,正午时分有强烈的日光顺着菱形窗格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她有些看不清站得稍远一些的少年逆着光的面容。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卷翘的睫毛上下颤了颤。那少年却是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是清冷如同泉的声音:“九公主。” 那绯红色的薄唇一开一合,虞是已经可以看清少年的眉目了——虽是逆着光也可以看见那象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目狭长而清冷,像是含了无尽的霜雪。明明一幅冷冰冰的面孔却长了一双和卫澈一般天生含情的桃花眼。 那少年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虞是,因是逆着光,虞是还可以看见那长长的眼睫上浸上的点点日光。 小姑娘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了——那及笄礼宴会上的事情,卫涉应该是忘记了吧?这么就不敢看那人的眼睛了,万一又想起来怎么办? “哎呦呦!”一声促狭的轻笑,站在一旁的卫澈已经自顾自寻了躺椅靠下来,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几分调笑的味道。“卫涉?这会儿子别怂啊,卫府不是准备了礼物吗,赶紧的让外头的人把东西拿进来啊!” 卫澈转头看了一眼浑身软得没骨头倚在躺椅上的兄长,明明是平常的一眼,虞是却看见这位卫国公世子哆嗦了一下身子。她心里来了几分兴致,却是对卫府的礼物有了几分好奇。 不多时,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就捧了一个别致的锦盒。那手掌稳稳托着盒底,伸出的手指却像玉雕一般。 虞是呆了呆就听到身前那人冷冷清清的话语:“打开看看。” 四个字,言简意赅。她几乎是下意识将盒子打开,入目便是盒子里头的一个凤血玉打造的九连环,那凤血玉成色极好,色泽浓郁华丽,打磨的又小巧圆润,样子极是可人。这等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做得精巧又好看,最得姑娘家门欢喜,宫里却是没有这种民间玩意儿的。 小姑娘几乎是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将那九连环托在掌心,又发现九连环下头压了一张薄纸——竟是前朝调香大师失传已久的一张调香的方子。自从她迷上了口脂,日日就在寻那些珍奇的制香的方子,毕竟香气于口脂极为重要的。 这两样东西,定是花了大功夫的,虞是极郑重地道了谢,让人将两样东西都小心收好。紧接着又吩咐着丫鬟上茶。 那厢卫澈捧着汝窑青瓷的杯子,浅浅啜一口碧色的茶水,像是漫不经心的开口:“公主,卫涉今日来瑾瑜阁其实是有话跟你说。” 虞是闻言抬头看向已经坐下来的卫涉,却错过大皇兄瞪了卫澈一眼。 卫涉突然被提及有话与九公主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依旧冷着一张脸,左手紧紧捏着袖袍,手指都微微有些发白。 “我?我......没有话想与公主说......” “公主我跟你说,这小子就是害羞了!早就想来看你了,抓心挠肝似的死皮赖脸求了我好几次我才答应让他来的,其实他就是很喜......”卫涉一个眼刀子逼过去,卫澈就立马改了口风“很喜欢来看看皇宫,看看皇宫......”说罢,还抿了一大口茶水。 卫涉恨不得一个眼刀子杀死这个整日里胡说八道没个正形的兄长,谁抓心挠肝了?谁死皮赖脸了?!! 他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九公主的神色,见她没有太在意,遂又放下心,冷着一张脸坐在那儿。期间几次拿眼角余光反复看坐在床榻上的九公主,见她额头上还是一片青紫,他又敛了眉目垂下眼睫,也不知在想什么。 虞玄棋打量着两人,眉目含了笑意,冲着卫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也可。” 卫澈神情倨傲,回之:“当然!” “这就凭他本事了!” “这是自然!” 之后,二人以茶代酒,竟碰了碰杯,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 虞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至于卫涉压根儿就没注意过那边儿上的动静。 不多时,前头来人通报说是八皇子到了。 虞是心里头确是微微带了失望,不过这个点,的却是哥哥过来看她的时候。只是那日听司南说是祁表哥将她抱上的马车,祁表哥还在江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那什么陆允也被嫁到了乡下。 无论在心里头勾勒多少遍都想不出祁表哥生气的样子,他自小性子就温和,待谁都客客气气的。多数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害羞脸红,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这样的祁表哥生气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缠着几个丫鬟将那日的事情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每听一次她都觉着大快人心又忍不住心跳加速,只可惜那日她没醒过来。之后回了宫里,母后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就被禁足了,连带着一起对江府都颇有微词。 之后她都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祁表哥还是没有来看她。 虞是正伤感着,前头就传来了虞非极响亮的声音——“阿璇!” “阿璇!哥哥今早在御花园逮着一只好大的蛐蛐,可神——”虞非一踏进来,就看见了坐在主位上喝茶的大皇兄,一瞬间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似的消了音,连带着将身前的草笼子往身后藏了又藏。 “大蛐蛐儿?”虞玄棋似是很感兴趣地问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虞非却是连说出口的话都有点哆嗦了,一双被肉挤在一起的眼睛心虚地直往地下看“没,没有......”虞玄棋一个眼风轻飘飘地扫过来,立马就老实了,支支吾吾地道:“给阿璇的,蛐蛐是给阿璇的。” “这是卫国公世子的胞弟,卫涉,你也跟人家多学学。”虞玄棋用杯盖轻轻拂了拂茶水,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虞非已经认真地去看那个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少年了,努了努嘴,心里极是不服气,面上却极真诚。一个冰碴子,向他学习?他已经走到虞是面前,朝着妹妹挤眉弄眼:“阿璇,这是哥哥给你捉的蛐蛐儿,你收好了啊!”虞是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就准备起身了。 接着也在卫涉身旁端端正正坐下,这些日子又圆润了不少正正好卡进八仙椅中,他心里“咯噔”一声,就怕待会儿拔不出来丢了脸面。这会儿子,大皇兄坐在前头,他指头都不敢动一下,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内室已经支起了屏风,窗幔也放了下来,不多时虞是也穿好了衣裳走到了外室。 正讨论着虞非的体型问题,那卫澈勾了嘴角笑吟吟地转向虞是:“九公主说说八皇子这体型是不是该减减?” 虞是又看向那边低着头一脸委屈的哥哥,赞同地点了点头。 “卫涉每日卯时都要绕着西大街跑三个来回,每七日便要去京郊马场骑马两次。这样吧,阿非,我就不禁你食了。明日搬到卫国公府跟着卫涉,他做什么你做什么,几个月你保准就瘦下去了,此事我去跟父皇说说就好了。”虞玄棋就这么做了决定,语气出乎意料的温柔,也绝口不提那个蛐蛐儿的事。 虞非一张包子脸瞬间皱成了苦瓜,心里暗恨自己今日怎么就来找阿璇了呢?大皇兄的话却是不敢不听的,也只能含着泪水往肚子里咽苦水。 更可气的是那什么卫涉依旧冷着一张脸,干渣渣的只有四个字——“请多指教”。 定是跟大皇兄一样,一样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小胖子虞非是会瘦的… 欢迎积极留评哦~ 如果可以希望大家收藏哦~ 这一章留评随机发红包(^_-) 第22章 反攻 虞是已经躺在床上将养好几日了,大皇兄这几日有要务在身,也看她的次数也少了。就连每日都要过来的哥哥虞非真的跟着卫涉去了卫国公府,虞是只当那日大皇兄拿话头唬着哥哥,哪里有皇子住到大臣家里的?也不知大皇兄在御书房同父皇说了些什么,当即下了旨意寻了个由头,将哥哥虞非打发到了卫国公府。 她对着铜镜,涂上一支颜色粉嫩的口脂,有些苍白的面色都显得红润起来。手指纤长,指尖清润泛着浅粉,执了青碧的竹管,那略微有些苍白的唇一点点染上绯色。菱形唇畔微抿,虞是突然失了兴致。 祁表哥自她落水那日就没进宫来看过她。 若不是姚黄和司南信誓旦旦地说那日将她送回来,她都觉着那一切都是幻觉。 恍惚之间,额间似有轻微触感,温热又隐忍。 “阿璇。”声音似是杳杳传来,而后消弭于耳边...... 虞是抬手,将掌心轻轻印在额头,有什么东西像是从心底发芽。心里微微藏了一丝甜,少女情怀总是来得悄然无息又不自知。 用手心轻抚额头,她低低地笑出声。 “祁表哥。” 等过了好几日,虞是才从大皇兄那里得知——祁表哥被禁足了。 早前楚王妃就有意让江家姑娘江思缈于祁表哥相看相看,除去人选合适这个因素之外,江府同楚王府必然是有往来的。若是姚黄跟司南说的是真的,那祁表哥......被禁足定然是真的。 逼得陆允嫁到了乡下,当着江家的面狠狠撂了脸子。讨回公道这种事,大皇兄可以出面,而祁表哥是万万不能出面的。 她心里那些别扭和埋怨的情绪都成了担忧。 楚王府向来注重礼教,如今与江家这般模样,同江思缈相看相看这种事情定然是不成了。说到底如今闹成这样,完完全全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一定要接江府的帖子,一定要当面问问那江府小姐的想,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虞是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她一面担心这事情带来的后果,担心楚王府再从哪里找一个最适合的楚王世子妃,担心祁表哥后受到惩罚。却又隐隐有些开心,至少江府会绝了同楚王府结亲的心思。虽陆允算不上真正的江家人,但事关脸面问题,江府也下不了这个面子。 她心里惴惴不安,哪有妹妹不希望哥哥娶亲的? 哪里有妹妹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的? 这些东西与旁人说不得,她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天璃女子及笄后便要议亲了,她也不小了。那些宫外搜罗的画本子有志士游记,有民风趣事,最多的还是那些缠缠绵绵花前月下的才子佳人的画本子。 即便她真的不懂得那些风花雪月,但是看的多了,总归是明白一点的。 从第一次见到,每一次送她东西,每一次哄她,每一次脸红。虞是都记得。 若说这世间除了大皇兄,谁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交付,毫无保留地倚靠,就只有祁表哥了。 祁表哥一直在她身边。 从儿时到现在。 有的东西她身为公主不得不放弃,不得不牺牲。可是她如今已经十三了,若是想要一搏呢? 她想要祁表哥一直在她身边。 不仅是从儿时到现在,更要从现在到以后,甚至直到死亡。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霸道的人,从小时候的饺子和灯笼再到如今的祁表哥。 她认定了的,就必须是她的。 再见到祁表哥,已经整整有一个月了。 少年一身广袖的月白色滚蓝边衣袍,背脊挺得笔直。他一步一步朝着虞是的方向走过来,有日光照在他身上,行走间翻飞的衣袍间隐隐的镶边,光华熠熠。 祁子归甫一踏进内室的门槛,就被人撞了个满怀。身旁萦绕着的是浅浅的苏合香,他被撞得身形不稳,却下意识将手穿过少女乌泱泱的墨发,将人稳稳扣在怀里。 “祁表哥。”怀里的人声音小小的,瓮声瓮气。 少女只到他胸口,被他完完全全拢在怀里,小小一团,像是一碰就碎。祁子归手指动了动,将她从怀里松开,掌心似乎还残存着热度,他心口微微跳了跳。 为了迁就虞是,他已经微微弯了身子。 “嗯?”尾音上挑,声线不似往常清润,微微带了喑哑。 不料想,虞是猛一抬头,还微微踮起了脚尖。 一时间四目相对,鼻尖相抵。 祁子归知道这样不对,君子受礼克制,此时最正确的应该是站直身子。只当这个意外仅仅就是一个意外。可是他完全挪不动身子,像是被人施了巫蛊,连眼睛都不忍心眨动一下。 虞是睫毛纤长,根根分明,眼瞳里还可以看到倒映着的倒影。那双眼睛晶亮明粹,黑白分明。 此刻全心全意看着他,晶莹的瞳仁里也只有他。 少年脸上忽的飘上两朵红云,他甚至能听到胸腔里急剧跳动的心脏。“咚”,“咚”,一声两声,声音清晰得像呆在一个幽闭而狭窄的空间,无处可藏。 眼前是少女已经闭上的眼睛,还有微微颤动似蝶翼的长睫。——她已经微微凑上来,苏合香的香气愈来愈浓烈—— 祁子归睁大了眼睛,瞳孔似乎都放大了不少。 少女绯色的唇轻轻触在他唇畔上,还有呼在脸上似乎都隐隐带了香气的鼻息。像是在烈日下灼靠,他鼻尖微微冒了汗,下意识滚动喉结。脸上骤然升高的温度他都无法顾及了,思绪都是乱糟糟的,心里的欣喜却如同上元节的烟火,似是到了临界点马上就要炸开。 虞是只是微微碰了一下嘴唇,就睁开了眼睛。 她的祁表哥红着一张脸,耳垂上竟比那凤血玉更甚。她弯了笑眼,嘴角是欣喜又自豪的笑。 这是她的祁表哥,只对她脸红的祁表哥。 自从那日想清楚之后,虞是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祁表哥性子最是腼腆,虞是摸不清他的心思,可是她明白就够了。她来主动,她来争取,她来努力,就好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就算祁表哥对她只有兄妹之谊,她也会把感情生生扭转过来。哪里有妹妹会吻哥哥呢?她要一步一步逼着祁表哥正视她接受她! 如果说这个吻已经打破了什么的话,那么这将只是一个开端。 良久,耳边传来少年支支吾吾地声音:“阿璇,你,你知道你刚刚......刚刚在做什么吗?” 虞是直视他眼睛,答得笃定:“当然知道。” 祁子归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跟她对视,听到她笃定的回答微微一愣。心里只觉得阿璇还小,不懂这些,也害怕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心事被知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一般,任由脸颊不断翻腾起热意。 虞是心里头微叹一口气,只觉得前路漫漫。 遂将他迎近里屋,不料想祁表哥甫一进来,就倒了桌上冷掉的茶水当即灌了好几口。 “今日过来,主要是想看看阿璇。另外就是听说阿非表弟去了卫国公府,阿璇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宫去看看阿非?我已经跟大表哥说好了,阿璇不用担心出宫的问题。我禁足好些日子,昨日才被允许出府,正好出去走走。” 祁子归想去卫国公府,其实不单单是因为虞非在卫国公府,更多的是因为卫国公世子的胞弟卫涉。 他在禁足期间就听迟素说,卫国公世子卫澈和胞弟卫涉去了瑾瑜阁。卫澈跟着大表哥去的,至于卫涉,他也曾经听说过。 也是这一辈里头的佼佼者,跟着卫国公在吏部行事,功绩颇多。更重要的是此人生了一幅好皮囊,为人一板一眼,还是头一次听说去看哪个姑娘。就算是跟着大表哥,那也不行。在祁子归的潜意识里,卫涉分明就对他的小表妹起了什么心思。 虞是也想去看看哥哥,又是与祁表哥同行,自然是答应了的。 小姑娘换了一身衣裳才出来,罕见地穿了一身红。 本就是豆蔻年华的少女,逐渐长开的眉眼更加精致,称着一身红衣竟让人挪不开眼。不施粉黛的素颜,偏生奶白的面庞气色极佳,一颦一笑皆动人。 “祁表哥看好不好看?前几日刚做好的春衫,我很少穿大红色呢!”总归是年岁小的姑娘,这般年纪又最是爱美,出门总想着臭美一番。 祁子归半天才闷出一句:“好看,阿璇当然好看。” 得到了肯定回答,虞是就更开心了,这般夸赞人的话是在祁表哥嘴里说出来的,就更让人欣喜了。她走在前头,绯红色的裙角似是带了风,微微扬起。 看着前头小姑娘的身影,祁子归抿了抿唇——阿璇穿这么好看去国公府!去见卫涉! 作者有话要说: 表妹觉醒了,之后除了剧情发展 就是无时无刻撩表哥了 撒花~~ 祈祷评论和收藏~ (。’▽’。)? 第23章 吃醋 已经快到夏日了,天气不免燥热了些。因着马车带了楚王府的标识,也不便撩开帘子透透风。马车里头几乎不透风,内里放置的小几上的糕点蜜饯一类的小零嘴也没有兴致再动一口。 祁子归压根不敢看对面坐着的小姑娘,暗暗的余光去看到小姑娘支起玉白细腻的手腕子,堪堪撑住圆润又略有尖翘弧度的下巴,一双微微内陷的杏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心里只暗恨这几日天气热得委实不正常,他拿手掩饰性地扇了扇风,企图说明他此刻面色潮红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即便这样,还是有些羞窘。小姑娘晶莹澄澈的大眼睛直直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单单是这样他还是无法避免地红了脸。 祁子归到现在心里头荦荦绕绕的还是阿璇蜻蜓点水的一吻——微微颤动的几乎根根交错的长睫、淡淡的苏合香气以及唇上柔软温润的触感。 除去阿璇是一个十三岁便容色艳艳的姑娘之外,她还是他心上的姑娘。更何况,祁子归还是一个从未经晓人事的十五岁血气方刚的少年。 或许这样说实在矫情了一些,更孟浪有一些的说法是——眼前这个姑娘是经常出现在他梦里头的姑娘,各种隐秘心思在心头百转千回,也不知意淫过多少回。只是,祁子归思想上绝对是一个正人君子,至少人前肯定是。 起初经常鼻血横流,以至于丫鬟洗被单都会脸热一阵子。后来,经历地多了,鼻血留的多了,那些羞耻感仿佛随着流出体外的血渐渐被排出去。 只是,这样被心爱的姑娘盯着,还是会脸红,像是他天边燃起来的火烧云,久久才能散去。 祁子归隐约觉得小表妹今日委实热情了些,像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和现在几乎挪不开的眼神。但是他打心底里的确是欢喜的,他还不知道,他的小表妹已经在盘算着如何一步一步像捕猎那样将他缠进猎人的网里。 等到了卫国公府的时候,祁子归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不自觉微松一口气。那种狭窄又幽闭的空间,一丝风都没有,他只怕真的会血气上涌,吓得小姑娘又流一次眼泪。 再转个身,将那只从层叠的幔布的厚重车帘中探出来的素白纤长的手握在掌心,小心缠着虞是下来。也不避讳,只将小姑娘的腰肢抱住,一个旋身,那双穿着锦缎云纹花盆底儿鞋子的双脚便稳稳落在了地上。 国公府的下人定力也是极好的,面色都未曾变一下,一面着人通报一面便将人迎了进去。 穿过前头种着花藤的凉棚和庭院,卫国公和府上主母便在主屋里头了。毕竟是九公主和楚王世子,忙吩咐上了上好的碧螺春伺候着。知晓虞是一行人定是记挂着八皇子,也不多留。不多时,虞是和祁子归便去了虞非所在的院子。 虞非的院子挨着卫涉的院落极近,不过几步脚程。倒是真真是大皇兄说的那句“卫涉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住得这么近,想必是的的确确要跟着卫涉好好学习一番了。 不料想,去了虞非的院子却扑了个空。 听院里头伺候的丫鬟道,这个时辰八皇子应是跟着二少爷在书房练字,自打住进卫国公府,这便是雷打不动的事情。 只得转头又去了卫涉的院子,心里倒是对虞非日日跟着卫涉练字一事暗暗称奇。又吩咐下人不必通报,免得多加干扰。 书房的门敞开着,虞是祁子归过去的时候,虞非的的确确是在跟着练字的。 那圆敦敦的身子像是消减了一些,尤其是腰间的肉并未将腰身鼓鼓的称出来。虞非手里右手执了湖笔,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练字。从虞是的角度看过去,哥哥下巴都像是有了弧度。 而祁子归看到的就不是这样的景象了。 他眼里只看得到站在小表弟身侧的卫涉了。这般年纪跟他差不太多的少年瞧着便是文文弱弱的样子,一身绣了青竹的广袖白色锻袍,即使手里握了沾了墨汁的笔又练了许久的字,那一身衣裳还是雪白的。而从袖子里露出来的半截手腕刚劲有力,稳稳握着湖笔,手下行如流水、笔走龙蛇。背脊挺直,清隽的眉眼深刻又泛着凉意,如同衣衫上绣的潇潇青竹,清俊疏朗。 即便祁子归觉着卫涉不过“文文弱弱”,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气质天成,无关年岁无关阅历,便自成风雅。 心里头陡然升起的警惕性不知从何而来,祁子归伸出手抓住想要往前走的小表妹,问道:“阿璇觉着,卫涉......怎么样吗?” 虞是停顿了一会儿,像是认认真真考虑了一番:“嗯——好看。” 她说的是实话,从第一次在简兮的及笄宴会上她一眼就被卫涉那双桃花眼闪了神,第二次在瑾瑜阁仔细看了卫涉,也不得不说,卫涉极其俊朗,气质蔚然。 虞是是说了实话,祁子归心头就泛了酸水一样咕咕嘟嘟冒泡泡。一介男子又不好逼人家小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能讷讷地抿了唇便不在言语。 祁子归已经丝毫想不起来,他的小表妹从幼时起,就经常对他说祁表哥真好看之类的话了。稍稍长大了的小姑娘,总归是要矜持些的,却想不到她的祁表哥这般年纪还同女子一般——拈、酸、吃、醋! 等到两人走进里头,卫涉便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抬起头来打招呼。 “九公主。” “楚王世子。” 明明是一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祁子归却还觉着卫涉跟小表妹打招呼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带了笑意,也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居然先跟阿璇打招呼,这不是对小表妹起了觊觎之心又是什么???阿璇居然还回应卫涉微微点了头!!! 这当真是一点都不讲道理了!礼节性的点头不应该是正常礼数吗? “阿璇!祁表哥!”在场最为欢欣的应该就是虞非了。这些日子待在卫国公府,简直如同人间炼狱。 每日早晨跟着卫涉天蒙蒙亮就起身了,然后绕着西大街三个来回。要知道西大街无数坊市街道纵横交错,卫涉根本就不管他在身后喘息挣扎的样子,拿眼睛冷冷地将他全身上下扫上一个来回,在蹦出一个冰碴子的“跑”字,他就得认怂。更不用说每日有什么蜜汁猪蹄‘红烧肉之类的,连块糕点都没有。这卫国公府的奴才一个个也是硬性的狠,说每日跟着他们二少爷吃,就一个菜也不枉自己跟前上。卫涉口味清淡,他真是吃什么东西都不舒坦。 这些便也算了,早晨还有晨练耍耍剑之类的。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皇子,哪里能跟戏耍子似的单手甩一百来斤重的玄铁梨花枪。一个时辰练下来,不仅满头大汗,手臂还直抽筋,午时便没有了胃口。还得跟着卫涉去吏部,上下一个来回也不坐轿子,只走得脚板底刀割似的疼。每日还有看兵书练字之类的,日子简直不能更苦。 说来也怪,虞非除了他大皇兄,最怕的就是卫涉了。卫涉冷冰冰一个眼神甩过来,嘴皮子不用动一下。指着东边儿,他就绝不敢往西边儿。 可能是一物降一物,降着虞非的不止虞玄棋吧。 这会儿子,在卫国公府见到妹妹和祁表哥,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虞非简直要落下泪来。恨不得将这些日子所受的苦好好倾诉出来—— 只听身边那浑身料峭寒冰的少年鼻子了微微一个尾音上挑的“嗯?”字,虞非就像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被兜头一大盆凉水浇得连烟都升不起来。立马摆正姿态,冲着妹妹和表哥缓缓挤出一个从容淡定的笑容,眼里却满是殷切的期盼。再低下头,跟着字帖练字。 虞是和祁子归与虞非并无心灵感应也不会读心术,只当他脱胎换骨也大有长进。虞是瞧着哥哥这些日子似是清减不少,脸上肉少了些,那眉眼已经与她有些相似了。往日里暗暗嘲笑哥哥的那些人,过不了一些日子便可以真真正正地闭上嘴巴了。 小姑娘心里不免为哥哥高兴,脸上就有了笑意。看着认真写字的哥哥,竟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意?(好像有点不对.....) 而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开心的楚王世子总是能从不同层面的角度来理解不同的小表妹和卫涉之间的互动—— 阿璇对着卫涉笑,卫涉看着阿璇。 打从一开始阿璇特意换了红裳,后来还跟卫涉点头,现在已经到眉目传情的地步了!阿璇果然什么都不懂,之前吻他不过也是表达她的欣喜。如果和她一起长大的是卫涉,那么阿璇也会这样对卫涉,甚至是,吻他。 祁子归头一次觉得卫涉这张赏心悦目的脸,竟然如此让人生厌! 阿璇都挪不开眼了!委实气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祁表哥是小醋王 已经三天没玩儿阴阳师了 论文太多…但是我没断更(。’▽’。)? 今天祈愿小天使多多评价 对于打死不涨还老是掉的收藏 小萌新表示已经绝望(-_-) 第24章 大婚 二十四章 祁子归觉着今日带阿璇来卫国公府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着今日缘由是来看虞非的,卫涉也不像往日那般严格,一行人午后由他领着逛逛卫国公府的园子。 前头是虞是与卫涉并排着,后头跟着虞非和祁子归。 “祁表哥,我跟你说,这个卫涉——”虞非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每日里不把我当人,大皇兄还特意嘱咐了不准留情面!从小大皇兄就喜欢阿璇,压根儿就不疼我!” “那是当然,阿璇小时候比你可爱,长大之后你就成了球儿。也说不上是球吧,大表哥自然不会喜欢一个满脸横肉的石墩子吧。” 满、脸、横、肉、的、石、墩、子。 小胖子乍一听这话,如遭雷击。他敢保证这是从小到大,虞非在明面上听到的说的最过分的话了。祁表哥从小时候就对他极好,不说像对阿璇那般,也不见如此毒舌。他虽从不在意别人的说法,但是他如今好歹也有十三岁了,总归是在乎别人的看法的,更何况是身边亲近的人。 祁子归看着走到前头的人,心下忍不住一阵窝火,心下烦躁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那日阿璇去了一趟江府,不仅落了水还受了风寒,是以他才忍不住出手。平日里外人总对楚王世子没什么印象,说来大多也是故意为之。在江府憋了好一顿火,又被禁足一月,刚出来又听说卫国公世子胞弟来看往阿璇。 阿璇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就算卫国公世子卫澈与大皇子......交情甚笃,也与卫涉没什么大的干系。阿璇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他带着阿璇过来,不过是想挫挫这个卫涉的锐气,当然也有炫耀一番的意思。 只是现下阿璇走在卫涉身边,红衣的少女和白衣的少年,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刺眼。 “祁表哥,你真的觉得我满脸......”横肉吗? 虞非半截话还卡在喉咙里,他身侧的祁表哥却沉着面色硬生生从前头两人中间挤进去。 虞非:...... 心里还是很在意刚刚祁表哥说过的话,他伸出双手,看了看这双短胖又肉乎的手,还有每双手上陷下去的四个肉窝窝,心下一阵难受。一想到满脸横肉四个字,又将手抬起来揉了揉脸颊,下意识提一提下巴肉------一、二、三,三层。伸手比了三根手指头,他看着前头三个人,神情沮丧地跟在后头,头一次打算好好减下身形。 卫涉对于楚王世子硬要挤到他跟九公主中间这种幼稚的行为并没有过多表示,只是抿了抿薄唇,步子更快了些。 虞是心下好笑,从袖子里头伸出手探到祁表哥袖子里,用余光扫了扫卫涉的侧脸,再捏了捏祁子归的手,做贼心虚一般又飞快地放开。 那手指带着些微的凉意,柔软又细腻。祁子归心里头像是被猫轻轻挠了一爪子,脸颊上是止不住的热意,不多时就浮起了红晕。像是瞬间被顺了毛,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落在身后的虞非瞪大了眼睛:刚刚妹妹牵了祁表哥的手,别以为放开了我就没看见! ...... 卫涉近日发现八皇子听话了很多,每日卯时里准时起身,耍梨花枪手酸也不嘀咕,最重要的是膳房里头下人已经很久没有通报过少糕点的事情了。 他只当是这些日子□□的好,也并未多想。 * 等到了快夏末的时候,京城就开始变天了。 前后跟着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封大皇子为太子,紧接着就立了右相嫡女简兮为太子妃。再然后,卫国公世子御前请旨自愿前往陇西戍守边城。 天璃虽盛世太平,边关近年来却是不大安宁。近些年来卫国公世子风流之名极盛,人们几乎忘却了卫国公世子曾在十四岁那年跟着卫老将军大破南蛮。京中武将出身的世家并不少,随着近年战事减少,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人请旨去那苦寒之地。 当时朝堂之上,帝王只道“国之栋梁”四个字便准了卫国公世子的请旨。各世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跟着高呼圣上英明,背后的弯弯道道倒是摸得门清儿。储君已立,世子妃也定下来了,那几个侧妃的位子怕是要抢破了头。瞧着圣上的态度,就不免要思量一番卫国公府在天家心里头的分量了。 昭和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宜嫁娶,宜出行,诸事皆宜。 在这一日之前,百官于城楼之上为其送行,卫国公世子卫澈连夜赶去陇西。等到百官都散去之后,虞是陪着大皇兄站在城楼之上,久久未动。 彼年的少年已经二十有五了,已经不再是虞是记忆里那个将她抱在怀里的大皇兄了。虞玄棋一身玄色衣衫,背脊挺直遥望着已经远去消失在夜色中的队伍。有清凌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夜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竟空荡荡扬在半空中,不知不觉间大皇兄已经清减了一圈。他黑色的眼睛湮没在夜色里,只遥遥看更远方,说不出的空寂。虞是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 高数不胜寒。 大皇兄被封了太子,就是储君。她儿时的时候就知道大皇兄一定会成为太子,这么多年她都忘却了,大皇兄却受封了。天下男儿所求,不过一句话——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大皇兄已经受封,日后的美貌女子更是数不胜数。已经得人所求,荣华富贵,滔天权势,江山美人,什么都会有。虞是看着兄长久伫立看着远方的身影,却荒诞的觉得他什么都不想要。 夜风凛冽,虞是虚虚环抱了肩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带着温度的大氅已经披在了她身上,大皇兄半蹲在她身前给她系前头的绳结。他专注盯着绳结,往下的长睫是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夜里风大,阿璇不必等我的。” 明明是往常一样的语气,明明就在身前,明明对着她讲话,虞是却觉着大皇兄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伸手小心翼翼拂了拂身前青年头顶上披泄下来的墨发,像是无声的安慰。 虞玄棋给虞是系绳结的动作微微一顿,才又继续动作,虞是才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不安地撵动了一下手指,“皇兄,我......” “阿璇!”不料想虞玄棋打断她的话,抬头看向她眼睛。“阿璇喜欢致之吗?”他眼睛里雾霭重重,漫无天际的子夜像是渗透了进去,无一丝光亮。 虞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大皇兄说的“致之”,指的是祁表哥。 这样的大皇兄让她有些害怕,那双眼睛却又是像有魔力。 “喜欢。”虞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虞玄棋站起身,虚拍了一下衣袍下摆沾上的灰尘,只说了一个字。 ——“好。” * 昭和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太子纳正妃。 虞是从来没想过简兮会嫁给大皇兄,她恍惚想起简兮及笄礼上在园子里偷听到苏云止的话。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不问简兮也不问大皇兄。可有的东西像鱼刺哽在喉咙里头,不管不想像是不存在,一旦碰了,就势必要扎进柔软脆弱的喉管,再慢慢痛苦地渗出血来。 这根刺不关大皇兄和简兮,却牵扯到祁表哥。 在简兮被封太子正妃之后,虞是还曾邀过她来皇宫。不过是意外撒了茶水在身上,不曾想在外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小姐,这些年大皇子迟迟不纳妃,坊间近些年被压下去的那些传言又起。这个节骨眼上九公主又请您过来,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些传言,无非就是传大皇子有龙阳之好。再怎么美名在外,时间久了,总是有人以恶意揣测。 “既然旨意都下来了,那便好好接着。更何况,我对大皇子......并无情意。我从幼时起,就喜欢,就喜欢楚王世子了。” 那几个字将虞是欲推门进去的步子牢牢定在原地,尽管不愿意承认,她心里却知道简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简兮了。 简兮向来是藏不住话的人,向来心直口快,从不因她是九公主过于谄媚或过于谦卑。六年的时间相处下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简兮喜欢祁表哥。简兮幼时就将她和祁表哥的情义日日挂在嘴边,若是她真的喜欢祁表哥,虞是已经不敢去想那天真明媚的背后是怎样深沉又隐忍的城府。 心里已经是凉透了的冷意。 被凉风一惊,已经是涔涔一层冷汗。 册封太子妃,如今目之所及都是红色。虞是跟着皇后坐在席间,感觉到有灼灼目光盯在她身上,抬首一看——祁表哥冲着她遥遥举杯,仰头喝下酒水,目光莹莹,眼中带笑。 少年儿郎正是鲜衣怒马的光景,修长的手指握在骨瓷杯上,如同精雕玉琢的玉器,仰头喝酒水的动作是道不尽的恣意。那双因微薄的醉意氤氲上一层撩人的笑意和水光,在一群世家子弟中格外抢眼。 身旁有贵女简直挪不开眼,还有含羞带怯的轻笑。 虞是举起酒杯,仰头也是一杯酒水回敬过去,爽快至极,带着江湖儿女的豪爽。——既然决定好了,那她便不会让步。 无论是简兮还是京中贵女,她一步也不会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信息量较大,还有就是 本文不虐本文不虐本文不虐 ???还有就是断更两天非常对不起小仙女们 实在是卡还有不舒服 然后下个星期有专业课考试,可能会有两天断更 请多多支持哦 还有就是例行求收藏~还有评论 请更多的评论不要大意地砸过来吧~ 么么哒 第25章 驾崩 仿佛不过一瞬间,虞是感觉一切像是尘埃落定。 大皇兄册封之后紧接着就娶了正妃,敲定下来不过几月光景。虞是只觉得一切仓促又不真实,只是很快她就知晓了—— 天璃帝到了正月里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风声掩得极紧,虞是听到风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天璃帝那时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太医说已经呕血了好几个月了。 虞是肿着一双杏眼站在太和宫寝殿内里,身边是哭得嗓音哽咽的哥哥虞非和垂头看不清神色的大皇兄。 周遭围了不少皇子公主和后宫妃嫔,一时之间哭声缭绕,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众人心里自是清楚的。 明晃晃的龙床上躺着的人容色枯槁,两颊和眼窝深深陷了下去,几乎瘦的脱了形。那被子盖在躯体上起伏也极小,可见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咳——” 天璃帝被哭声吵得脑袋一阵阵地抽痛,忍不住俯身呕出一大口血。那血极浓稠,还结着大块的血块,有些已经沾到了被子上,给明黄色的被子形成极强烈的对比。 虞是已经垂下了眼睛不肯再看,喉咙里是紧紧压抑快要冲出来的哽咽声,她抬手一抹,已经满是泪水。 “咳,全都出去……呼,太子,太子留下。”那声音极粗哑,像是膳房里头生火的破风箱老旧漏风出来的残破的风声。虞是转身的时候,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眼睛里几乎都看不见光亮了。她僵直着身子跟着众人走出去,内侍已经将门带上了。 彼时天空已经飘了细碎的小雪,正月里寒风呼啸听不清内室的任何动静,外头是哭成一片的声音。她周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直到寒风似刀一样刮得脸生疼,她才听见有人喊她。 “九公主,皇上请您去内室。”被净了身的阉人嗓音尖细,像是拿碎瓷片在地面刮擦出来刺耳的声音。 虞是被这声音一刺,心下却不敢去推开近在眼前的那扇门——怕推开了就是天人永隔。 等到她推开门,身后是夹杂着小雪的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虞是回身将门外哭嚎的人群隔在门外。屋内烧了地龙,她却仍然全身发僵,没有一点温度。 转过屏风,大皇兄一身朝服跪在地上,杏黄色的朝服上绣着满翠八团龙缎,层层叠叠自身后铺开,贵气泠然。塌上的人自被子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抬手唤她过去,虞是已经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她一路小跑过去,脸上泪水肆意横流,“咚”地一身跪在大皇兄身侧。 “父皇——”她声音哽咽,眼睫间不断溢出晶莹的泪珠。话毕,俯身三叩首,沉闷又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厚厚的绒毯上闷声叩头的声响。 “好孩子,咳,好孩子。起身,过来些。”虞是起身已经坐在了塌边,将那只虚抓在半空枯瘦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父皇这一走,除了天璃,咳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跟阿非了。”他用手紧紧回握回去,忍着胸腔里的痒意道:“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三个孩子了......就是遗憾没见着阿璇及笄,没亲自为你带簪冠。咳咳,阿非是个糊涂的,阿璇要管管,管管哥哥。” 虞是见父皇不断地咳血,眼泪簌簌往下直掉,只不住地胡乱点头。 “阿璇要好好跟你母后说说......说说,咳,我还是最喜欢,最喜欢彩衣华裳。这些年,咳咳,从来都没变过。”天璃帝加大了手上的劲道,眼神不似先前的晦暗,竟是说不出的精神,甚至脸上都带了隐隐的血色,给灰败的面容带了一丝生意。 虞是慌了神,心里头是止不住的恐慌。心里头乱糟糟的全是“回光返照”四个字。 “答应我!阿璇!”那只干枯的手指已经青筋暴起,虞是的手上已经起了红痕,她的泪水已经打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我答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下一刻,反握住她的那只枯瘦的手已经失了力道,慢慢慢慢地垂在了塌边—— “父皇——”她哭喊出声的时候,嗓子已经破了音。身后是大皇兄,将她紧紧拢在怀里,用左手紧紧盖住了她的眼睛。 身边是内监尖细又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崩——” 恍惚中似有杳杳钟声传来,在黑暗中还能听到母后哭得几欲昏厥的声音还有哥哥的哭声......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旋地转...... * 两年后。 近日京城里传得最热闹的应该是卫国公府上的公子卫涉御书房三次请旨,求娶珍璇公主了。皇上愣是打哈哈给圆过去,绝口不提婚事。各世家心思活络,公主嫁到卫国公府于皇家有利,也不知道新皇打的什么主意,竟是推拒了三次。 御书房。 卫涉走后不久,虞是就从御书房的屏风出来了。 虞玄棋已经继位两年了,已经多了一份沉稳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将身上的儒雅气息冲淡不少。他此刻坐在上首,手里头是一杯翠色香气浓郁的龙井茶,茶叶在其中沉沉浮浮,氤氲起的雾气让虞是有些看不清他的情绪。 “阿璇,皇兄很是为难。”冕旒冠上的十二旒珠轻轻晃动,虞玄棋伸手捏了捏鼻梁骨,神色里是掩不住的疲惫。“卫涉对你不好吗?朕已经搪塞了好多次了,他对你真心一片,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连“朕”字都带出来了,朝堂之事和后宫之事实在扰得他心烦意乱。 虞是自然是知道卫涉对她的好,但是有时候心就是这么不公平的事情,一个人住进来,就挤不下另一个人。也只能怪她心太小,性子太倔,又认死理。“皇兄,你......再等等,楚王妃已经有孕,若是......下一胎是男子,祁表哥一定会同意入赘皇家的。到时,皇兄必不会为难。” “他是当成世子培养的,少年儿郎哪个不盼着建功立业。你让他入赘,就算是天家驸马又怎样?这些事情你跟致之说过吗,就这样笃定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笃定等到他入赘真的日后不会怨你吗?”虞玄棋微叹一口气,只觉得妹妹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有些事情想法还是过于天真。“阿璇,万一楚王妃生的是女儿呢你还要继续等着吗?蹉跎大好时光就等着楚王府后继有人?” “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卫涉为人克己守礼,喜欢你多年这两年如何待你,你也看在眼里。又是卫国公嫡次子,将来不用掌管家业他还应允日后只有你一人,刚才你在屏风后也听见了,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他呢?” 透过十二旒珠,虞是仍旧可以看见大皇兄脸上的倦色。自打父皇仙逝,所有重担都落在大皇兄身上,母后自她将父皇临终前的话转达之后,就整日待在凤仪宫,已经极少出门了。近些日子似哭似笑,精神已经不大好了。哥哥也是个不着调的,她心下微叹一口气,带着对未来的惶恐和迷茫。 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微微闭了闭眼睛,许久才回道:“大皇兄,再,再给我一些日子。” 虞玄棋也心疼妹妹,江家同楚王府的婚事告吹了之后,也久未商议过婚事。其中,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想必致之为此也付出了不少。但是他更希望妹妹跟卫涉一起,对谁都好。 后宫又差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同前一阵子进宫来的徐宝林大打出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皇后自然就是太子妃简兮了,三天两头便大闹一场。终是欠了她的,虞玄棋微叹一口气,摆摆手站起身来,朝着御花园的碧水亭过去。 他一身朝服,明黄色的衣服下摆上是山河日月纹。那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脚下蜿蜒的是已经坠地的下摆,虞是望着他背影,恍惚间竟生起苍凉之意。这种感觉自两年前卫国公世子卫澈连夜离京的时候便有,只是这一刻尤为强烈。 虞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复又抬脚跟了上去。 从御书房一路到御花园的碧水亭却是有一段距离,一路似是走了很久才到御花园。遥遥隔了很远,就看见一身蓝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坐在那儿翘高了脚的女子一身红衣,就是简兮。 一近前,那蓝衣女子就风一般扑上前来,将盈盈一张小脸搁在皇帝肩头。还没说话,晶莹的泪水就滚滚留下来,一双晶莹修长的玉手蛇一般绕在虞玄棋脖子上,娇滴滴的声线:“皇上,皇后她......” 虞是走在虞玄棋后头,这会儿子那蓝衣女子脸正对着她,那双桃花眼因为哭过,眼角微微带了红,泪光朦胧间,那双眼睛活过来似的处处皆是情意。虞是只觉得这双眼睛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也只好将疑问压在心头。 另一边的简兮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带着镂空的尖利指套缓缓拂过微微坐皱的衣角,已经看见了站在后头的虞是只当看不见。“臣妾只是在教徐宝林好好学学这后宫里头的规矩,并无他意。” 虞是站在后头,看到简兮的神色,微微垂下来眼睫,也不多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评论求评论 啊啊啊~~~ 打滚撒个娇我就滚,嘤嘤嘤… 小天使留评吧 我知道留下来的小天使都是小仙女 (^-^)/您的小可爱在学习 第26章 皇后 第二十六章 虞玄棋将身上的人拉开,见徐宝林还要往他身上扑,微咳一声作威严状,那徐宝林才安分下来。又拿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不住打量后头的虞是,娇声道:“这是九公主吧?婢妾还是初来皇宫,第一次见着呢!这般好看,倒像是天仙一般的人儿了呢!” “徐宝林真是没规矩,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了台面。”简兮神色淡然走上前来,遂又冲着皇帝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才道:“九公主。”她神色疏离,面上看不出来任何喜怒哀乐,像是往日里虞是在宫里见到的神情麻木的妃嫔。 徐宝林夸她,简兮暗讽徐宝林没见过世面,等于变相打她脸子。 虞是心里明白简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娇俏又活泼的姑娘了,她像是带了面具,将自己深深地藏在坚硬的盔甲下面。自幼长大的情分让虞是心里像堵着什么似的,她跟着虞玄棋已经 坐在亭子里。 “皇后娘娘这话就不对了,婢妾虽来宫里不久,可开春选秀的时候没人倒是见过不少的。可真真是没找着一个比九公主更出挑的姑娘了,难道皇后见过比九公主更好看的姑娘吗?” 那徐宝林不知是性子真的如此,还是故意要借虞是来气一气皇后,面上瞧着倒是个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又爱得罪人的。 简兮似是没听到徐宝林说的话,呷了一口茶水。 虞玄棋并不知道妹妹和简兮之间发生了什么,两人幼时就是闺中密友,如今这般样子实在是不该让阿璇跟着过来。他心下无奈地微叹一口气,并不打算将刚刚徐宝林罚跪的事情问清,只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 偏偏有人是爱作妖的:“皇上,臣妾这会儿脸还痛着呢!”徐宝林语气娇软,尾音跟着打了好几个卷儿,似呢喃又委屈。 刚刚还是婢妾呢,这会儿子就臣妾了。 虞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顺着那徐宝林的脸上看过去,右边脸被垂下来的发丝掩着细看之下却是又红又肿。只是这语气委实刻意了些,虞是本以为大皇兄这般清心寡欲到二十有七才纳妃的人定然是不吃这一套的,而事实与她猜想却是相反的—— 大皇兄的确很吃这一套。 他捧起徐宝林的脸轻轻吹了吹那半边脸颊,忍不住皱了眉头,正要盘问,那边简兮就开口了。她漫不经心地摩挲了手上的翡翠镯子,慢悠悠地道:“是本宫打的,怎么皇上认为本宫一个皇后教训不得一个小小的宝林?” 虞玄棋这会儿子是真的动了怒意,他哪里是舍不得一个徐宝林,千千万万个徐宝林于他来说也无甚干系。只是,这徐宝林的性子和一双眼睛,他的确是舍不得。 “皇后亲自教训一个宝林自然不算什么,但是注意着身份才好,别失了贤良淑德的名头。以前是朕欠了你,但是已经位极东宫,朕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 “皇兄,我想跟皇后说说话。”虞是知道大皇兄有些动怒,但是有些事情她跟简兮还是要问问明白的。 虞玄棋抬头便看见阿璇看着他的一双眼睛,眸光清润,倔强又坚定。心软了软,原本就是想带阿璇过来同简兮说说话,便道:“那朕就带着徐宝林走了,阿璇就跟皇后好好说说话吧。” 等到虞玄棋带着那徐宝林走远了,还能听到徐宝林撒娇的声音:“我刚刚在碧水亭遇到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皇后就说我没有尊卑。不仅给了我一个耳光,还让我跪下呢!” 这会儿子就连臣妾都不说了,光是“我”啊“我”的。虞是心下微叹一口气,只道是大皇兄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女子。 “九公主有话就快说吧,说完了本宫好回宫里去休息。”冷不丁简兮冷冷地开口,话里话外的疏离之意像是两人从未相识。 虞是性子单纯,却也知道人是会变的。心下虽难过,嘴上只是平静地让周遭伺候着的下人退下去。 她是个心里憋不住事儿的人,有什么东西就一定要问清楚。以前顾忌着情分,不好开口,如今人家根本就没将她当成姐妹那就不必做那些表面功夫了。“在你出嫁前夕,在瑾瑜阁外头我无意中听到你说你喜欢的人是祁表哥,那你之前为什么从未跟我提起,又为什么要嫁给大皇兄?” 那端坐着身姿的人听到虞是的话,前段尖利的指套缓缓拨开额前的碎发,似是嘲讽地冷哼了一声“本宫喜欢谁为什么要与你说,自取其辱吗?至于嫁给太子,试问谁不想当皇后?本宫没那么高尚,既爱权势又爱富贵。”她复将一杯茶水喝得见了底,砰地一声磕在黄梨木桌上。“就九公主还要谈什么一并说了吧!” 虞是觉得这话没法儿谈下去,心里凉了凉,却还是不想放弃:“那你......为什么自从嫁给了大皇兄之后就极少与我往来了,我们幼时......” “九公主既已知道是幼时的事情,再问便无甚意义了。”简兮扬声打断虞是要说出口的话:“如今利益相冲,谈情义未免就虚情假意了些,九公主请回吧。” 这便赶人了,简兮不想多言,虞是并不明白她说的利益相冲是什么,但也不多问。既然只是幼时的情分,那她也不必强行挽留。 直到虞是走远了,在亭子外头候着的宫女才走进去,惊异地看见当今雍容华贵家世显赫的皇后娘娘背脊挺得笔直,而面上的的妆容已经晕开了。 “这水边风大,本宫被迷了眼睛。云趣,给本宫差人去取条纱巾来。” 那宫女先是用手帕细细地给皇后净面,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一条雪色的纱巾,也不多言只将巾子递上去,两眼观心。 * 虞是私下里找了太医院给楚王府请脉的安太医。只是医德二字乃是医之根本,那安太医虽精通此道,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说这脉象是男是女。更何况牵扯到天家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更是谨小慎微。 虞是没有办法,只期望老天爷可以帮帮她和祁表哥。若是楚王后继有人,自然不会对祁表哥逼得紧。如今大皇兄已经登基了两年,虽不像父皇那样忌惮防备着楚王一脉,但也不会让她嫁到楚王府。 她好几日没见着祁表哥了,派人去楚王府通传了一声,寻个由头把他找过来。 如今祁表哥已经十七岁了,上门来议亲的姑娘家数不胜数。要不是楚王府如今议亲需步步为营,估计上京的姑娘已经被挑了个遍了。她爱脸红长得好看又温柔的祁表哥这两年怕是连侧妃都有了好几个,想到这里她心里就猫抓一样地坐立不安。 于是觉得她兴许要下一剂猛药! 前些日子她找了哥哥虞非,问他女子什么时候最好看。那货神秘兮兮地说了四个字——美人出浴。 美。人。出。浴。 这四个字像生根了一样深深烙在心头,烫的她胸口发热。上京贵女整日打扮的像小妖精似的,聚在一起除了胭脂水粉就是哪家公子好看,她心头不屑,却是极没有安全感的。祁表哥虽与她青梅竹马,她心里却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她跟祁表哥是不可能的。加之她马上要及笄了,又害怕大皇兄在卫涉又请旨一次之后就将她许了卫涉。到时圣旨一下,真的是无力回天。 所以她急于证明一下自己,或者说是作最坏的打算。 虞是大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做了准备,亲自带着姚黄跟司南去了御花园,采了不少新鲜花瓣,大多色泽浓郁,幽香馥郁。去请祁表哥的理由她都想了很久,就说那只挂在廊角的鹦鹉蔫蔫的,怕是不好了。 真是要委屈一下这只每日聒噪个不停的鹦鹉了。 大下午的日头还高高挂在天空上,虞是已经吩咐人将耳房里的浴桶搬到屏风后头,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缭绕的水雾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屋子。菱形隔窗上头用来挡光的细幔布已经拉了下来,整个氛围昏暗又暧昧。 那双柔软白皙的手指指尖洇着嫩红,抓起花瓣的时候,红白交织,动魄惊心的美感。花瓣慢慢地撒到水面,许是太热了些,虞是万年不显面色的脸已经晕开了两团粉红,粉嫩的色泽像是新开的嫩蕊。那双眼睛被水雾滋润过,看起来湿漉漉的。 她心头是不断泛起的羞意,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做祁表哥心里最特别的那个,就要彻头彻尾从行动上落实。 素手轻拈开堪堪挂在颈上的外衫,丝质的外衫从那圆润的肩头顺着柔嫩细滑的肌肤滑落,经过不盈一握的纤腰时在那翘起来的弧度上再缓缓落下。到底是面皮薄的姑娘,里头还穿着绕带的杏黄色肚兜和亵裤。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车,真的没人给我留言吗? 很难过? 这个星期申了榜单 星期四考试 更不更新会交代哒 么么哒~ 第27章 小车 第二十七章 那只手可握的小脚纹理精致、肌肤细腻、圆润的足趾像是用上好的冰玉雕琢而成,趾尖是莹莹清透的粉。踏着放在木桶边的矮圆凳,跨着修长匀称的长腿迈进木桶内。 有些烫的水自脚踝一路包裹住那雪白的躯体,□□在外的晶莹雪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浅粉。有花瓣黏在她肩头,门外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听到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整个人蜷缩起来沉在桶底。 “阿璇?” 整个室内光线昏暗,即使是阳光正好的午后也显得昏黄,平日里在门口守着的太监宫人一个都不在,就连姚黄和司南都不在。 透过画着岁寒三友的楠木八扇屏风,还可以看到模糊的景象,室内是越发浓郁的苏合香带着升腾起的水汽扑面而来。祁子归犹疑着转过屏风,眼前除了冒着热气的浴桶并没有看到虞是的身影,他疑惑道:“阿璇?在吗?” “祁表哥——” 祁子归丝毫没有感觉被溅了一身水,活到十七年第一次体会到—— 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 何等香艳—— 少女皎若明月的面庞自水中而出,额间一片细碎的艳红色花瓣,像是细细描摹的一点朱砂。粉面不施粉黛,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水波朦胧,不点而朱的娇嫩唇,微微露出的粉颈儿,又像是于水中亭亭开出的一朵水仙。 “祁表哥。”她又轻轻唤了一声,娇软甜腻的声线像是隔了雾蒙蒙的烟雨,杳杳像是穿过一个冗长又缠绵的梦境。 祁子归呆傻了一般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可身体的反应远远比表现在脸上的更加真实和迅速——像是热寒之症胸腔里燃起熊熊火焰,明明是水汽缭绕的房间,他喉间却干渴的厉害。下意识哽动了一下喉结,却惊觉喉咙里干扎扎地刺人。出去整个人不断升腾的温度和红得要滴血似的面颊,他觉得自己不可避免的身体上的反应简直是对阿璇的亵渎。若不是今日衣袍宽松,他简直要羞愤欲死。 心头尚存理智,只是默念再多遍的清心咒都不管用。他几乎要溺毙在少女湿漉漉小鹿一般的眼眸里,那双眼睛里满满地装了他,怕是百炼钢遇上这样的目光都要化成绕指柔。 祁子归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确定——他很早很早以前就没有将阿璇当成小表妹看待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双腿像是牢牢被钉在地上,一步也挪不动。呼吸间全是暖香,这种昏暗的气氛里陡然升起的难言的暧昧,像是裹着蜜糖的□□,令他甘之如饴。 “祁表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少女缓缓从浴桶中起身,莹莹泛着粉光的一截腻脂粉颈往下就是圆润洁白的肩头,形状优美微微陷下去的锁骨上还有不住滚落的水珠。那水珠顺着身前还掩在水里的沟壑滚落下去,水面飘荡着的花瓣让一切都看起来并不真切。 虞是的声线极甜,这会儿子带了一股羞意,隐隐又带了一丝颤抖。她继续道:“我一直都没对祁表哥说过,阿璇说的喜欢祁表哥,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伸出半截粉嫩的唇将黏在唇边的细碎花瓣勾进嘴巴里,像是没有了碍事的东西就可以给予她莫大的勇气。明明是明晃晃香艳的动作举止,她偏偏不经人事,性子单纯,一双朦朦胧胧的杏眼眼神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所谓妖而不艳、纯而真,大抵便是如此了。 祁子归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有了猜测,他幼时就喜欢阿璇,这份感情之间隔了身份隔了种种不确定。他觉着自己的心仿佛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少女额动作仍在继续,半截杏黄色的肚兜已经露出来冰山一角。碧玉年华的姑娘已经发育地极好,胸前形状优美而挺拔,尖尖翘翘包裹在肚兜里,玉质凝肤——她已经打定主意逼祁表哥,或者是说逼自己。 “阿璇说的喜欢是只喜欢祁表哥,最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面前的芙蓉出水的姑娘是他不知道在心底珍藏了多少年的姑娘,颜色迤逦,姿容无双。她说最喜欢他,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她的眼中全都是他。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触动,这种在心里猜到的话由心上的姑娘亲自说出来,到底是不一样的。 少年拔卓挺立,像是所有的旖旎都开在他的眉眼里,微翘的睫毛下茶色的瞳孔里全心全意只有他眼中的姑娘,带着无比的虔诚。 “祁表哥也喜欢阿璇,很久以前就是。” 祁子归突然明白这个傻姑娘今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她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惶恐和所有的不安——他全部都明白,并且感同身受。 虞是在得到肯定答案的那一瞬间眼泪就从眼眶里涌出来——没有什么比你喜欢着的那个人同样喜欢你更开心。 这个傻姑娘急于用肢体上的行动来表达内心的感受,她已经完全从浴桶中站起身,水的深度正好没在腰间,那细腰不足盈盈一握,那样的纤细脆弱,似乎可以折断一般。柔嫩的手指正抓在桶沿,突然间腰间覆上滚烫的温度,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抗在肩头,一路往内室拔步床的方向过去。 那双手一只环住虞是的细腰,滚烫的掌心紧紧贴合在她腰间的一侧,另一只手环住她光洁无一丝赘肉的小腿。 虞是这才后知后觉她身上仅着了肚兜和堪堪遮住臀部的亵裤,其实和半裸着已经没有大的区别了。面皮上像是烧起来一样,手也无处安放,却不知更加饱受煎熬的是将她抱住的少年。 祁子归昨晚做了一个梦—— 一个做了很多次的梦,只是昨晚的梦更加清晰,触感更真实,更加身临其境的一个梦。 梦里是在一处温泉,池水也是袅袅如烟一般水汽缭绕。半晚时分,稍稍昏暗的天色,天边是彩色的晚霞。 少女未着寸缕,托着粉腮俏立在池边一处青石旁,只遥遥指了天边的年雀,笑盈盈地唤他过去。那少女一双微挑的杏眼,嫩红的唇,一头墨发从背后披泄而下 ,墨发雪肤,动人心魄。 等到他受了蛊惑一般走上去,那少女转身撞进他怀里。眼角隐约一抹挑染的微红,像是摄人心魄修炼成精的狐妖,一言一动皆是魅惑。她目光莹莹,往下就是鼓起来的胸脯—— 是竹笋型的,尖尖翘翘。 他不知所措,那少女却莹白的一双玉臂像水蛇一般还上他的腰,玉白的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嫩红的嘴巴一路在他胸膛上印上湿漉漉的吻,身子几乎挂在他身上,吻上他唇的时候轻轻唤一声——“祁表哥。” 祁子归一个哆嗦止住自己的想法,他的阿璇怎会像一个狐妖呢? 他将怀里的少女放在拔步床上的时候,耳垂像成熟了的红艳艳的番茄,尽量不看躺在床上的少女,可那双纤细又匀称,腿型流畅几乎白的发光的长腿还是映入眼帘。 梦里头的少女也有一双同样修长的腿,那腿紧紧缠在他腰上,每一声喘息都像是从鼻腔里隐忍哼出,尾音再转一个花腔,双耳酥麻,色授魂与,神志不清。 做贼心虚似的粗鲁地抖开叠好的被子,将身上穿的极少的少女紧紧裹在被子里。 虞是几乎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祁表哥!”她声音在被子里头闷声穿不出来,像是带着无尽的委屈。 祁子归简直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整个脑子里都是“祁表哥”,“祁表哥”,“祁表哥。” 虞是已经从被子里露出来半截脑袋,湿漉漉的长发乱糟糟地散的到处都是,但那张脸实在是生得好看,再乱的发型也不能掩住那容颜一分一毫的丽色。在热水里泡过又折腾了许久,脸上已经是一层微薄的胭脂色,鼻尖腻出一层香汗—— 冷不防唇畔上覆上微凉柔软的触感,少年身上清冽的青竹香气扑面而来。虞是瞪大了眼睛,距离太近已经失了焦距,却还是可以看见少年不住抖动的睫羽。她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脑子里尽管晕晕乎乎,却还是知道——祁表哥在吻她。 下颚被微凉的手指捏住,有温软的东西划过她唇线,再试探性地伸她口腔,肆虐纠缠——她身子已经微微瘫软,手指用力抓住身前人的前襟,太过用力已经微微泛了白。 虞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这样羞涩腼腆的祁表哥,竟这般,这般......狂野孟浪。 她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隐隐有些推拒,身上的人佁然不动。实在是闷得难受,她身子又有些酥麻,急于摆脱这种状况,反抗的声音从鼻腔里出来,倒像是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四考试明天复习 明天会断更一天 星期四应该有榜单的… 之后正常日更 真的开了一回小车啦~ 小天使不用担心很多的 这本…真的…甜宠 至于大皇兄… 应该也不虐…的吧 评论什么的真的超开心~ 么么哒了呦 第28章 继续 第二十八章 祁子归双手撑在虞是两侧,背后的鸦发已经顺着肩膀两侧滑落下去。他微喘着气,小心翼翼地用牙齿轻轻咬合被压在身下的姑娘的唇畔。耳尖都红成一片,眼皮乱颤,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 少年的吻青涩又纯情,小心翼翼里带了一丝好奇的探寻。 他感觉自己还身在梦中,那样的旖旎风光窥见一角便犹如饮鸩止渴。烧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已经没有了理智可言——梦里面的阿璇,他可以将她拥在怀里,可以抱她,可以吻她,甚至不顾礼教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可以做任何事。 他将身子完全覆了上去,十七岁的少年常年习武,虽瘦削却身高体长,还是颇有些分量。支撑着的双手已经不自觉捧着少女的脸颊,而身下还是不自觉起了反应。 虞是哪里见过这样子的祁表哥,心头是止不住的心跳和喜悦还有羞意。但是呼吸尽数被堵住,本就严严实实地被闷在被子里,此刻更是负担了另一个人体重,就更有些受不住了。可是比之身体上压上去的重量和微微有些呼吸困难,更难受的是胸前被压着的两个小桃子。 她自小娇养着长大,自从来了葵水之后又极是注重,身边照看着的嬷嬷又是个会做药膳的。平日里什么猪蹄红枣汤,山药乳鸽汤之类就没断过。身子长得快,身段也发育的好,平日里胸前揉一揉都疼得厉害,更不用说这样被人压住了。 她挣扎着推了推身上的人,因着呼吸的缘故微微有些脱力。微微侧过头呼气,气息里全是少年身上的味道和口腔里的清冽气息。这么一闹,又有被子闷在里头,刚沐浴过就起了一身的薄汗。 今日的祁表哥与往日并不相同,她隐隐有些害怕,却又觉得空气都是甜的,像是隐隐荡到半空中,晕晕乎乎。 本以为只是一个吻,不料想少年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捧在她脸颊旁边的滚烫的手掌不住摩挲玉白嫩滑的肌肤。他手掌温度极高,每摩挲一下,虞是醉在这种晕乎乎的感觉中,像是一杯余味冗长的美酒入喉。 那双手从脸颊移至粉颈处,细致地抚过形状优美的锁骨,再一路向下。粉颈上堪堪系了两道的绕带肚兜已经微微有些松了,虞是身子瘫软已经有些意乱情迷,下一秒却几乎疼得落下泪来—— 一只手掌已经隔着杏黄的肚兜握住了一侧尖端,用劲儿揉捏,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却犹如酷刑。虞是疼地一颤,被啃噬着的舌尖针刺般地疼,几乎瞬间就尝到口腔里微咸腥的铁锈味——舌尖被咬破了! 虞是眼睛里瞬间就冒出了泪花,隐隐带了委屈。被压在里头的双脚几乎瞬间反应,气恼地往上使力一踢,压在身上的力道瞬间就消失了。 小姑娘不知轻重的一脚,祁子归额头瞬间就冒了汗珠,冷汗涔涔地下来一层。躬着身子顺势躺倒在拔步床的里侧,脸上红晕尽褪,下身的疼痛让他瞬间分清梦境和现实。 方才的温香软玉在怀,真的是水月镜花一场,还附带临来一脚。祁子归忍不住直吸冷气——力道真大! 另一头的小姑娘也委屈呢!往日里总觉得祁表哥克制守礼,纯情的不得了,骨子里也是一个大流氓!臭流氓! 虞是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嘴唇周围也是火辣辣的疼。忍不住伸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被捏痛的一侧,一揉,又忍不住眼角泛红。心里恼着呢,忍不住又给了里侧躬身不动的祁表哥一脚,这一脚却是控制了力道。 祁子归缓过劲来,却觉得没脸转过去见阿璇,自己简直禽兽不如。他白着一张俊脸,身下仍疼得厉害估计是真的踢中了。腰背上紧接着又是一脚,不过这次倒是不痛不痒。 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小姑娘眼角带泪,嘴唇红肿的样子便心疼。 “阿璇......是祁表哥不好。”少年眼里带了怜惜,虞是一眼就看到他惨白的面色和脸上的汗水,心下也惊觉自己那一脚下重了脚。这会儿子那些个娇羞懊恼矫情统统都抛到脑后,祁表哥情况看起来的确不好。 她正欲出口,外头突然传来姚黄的声音“公主?”还敲了敲门。 姚黄之前就被差遣出去了,当时心里奇怪公主为何不在耳房沐浴。但是主子吩咐的事,下人照做就是了。现下久久没有动静,她心里到底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虞是和祁子归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现下这种模样,若是姚黄推门进来,怕是没什么也要有什么了。 她身上还穿着湿哒哒的肚兜和亵裤,身下的被褥什么都是湿着的,更紧要的是已经红肿的嘴唇怕是压根不能见人。祁表哥衣衫倒是好好穿在身上,但是却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二人均不是小打小闹的年纪了,若是这事情传出去,大皇兄决计不会让她和祁表哥在一起。 心下千回百转,她已经顾不得身上没穿好的衣裳,忙站起身将拔步床上四角的幔布放下去。“姚黄,你先别进来,马上,马上便好了。”声线里带了一丝心虚,微微有些抖。 祁子归却是又经历了一次视觉上的冲击。少女姣好的身段乍现,对着他的后背只系了一根带子,整个后背一览无余。肤色白皙通透,无一丝瑕疵,像是一块洁白的美玉,蝴蝶骨微现,微微现出的脊椎线一路延伸至雪白堪堪遮住翘臀的亵裤里。往下就是一双比直匀称又修长的长腿。 这会儿子神智清明,身体里涌上来的热意简直要盖过生理上的疼痛。他伸出两根手指堵住鼻子,微仰着头,怕火气上涌流鼻血。 虞是转过身来的瞬间立刻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她睁着眼睛观察祁子归面色,见他没什么大碍。“祁表哥,你,你先到帐子外头。我,我换衣服。” 他依言走到帐子外头,可仅仅一帘之隔她还是可以听到动静,景象甚至都自动浮现在他脑海里。 ——可见,脑补是病! 帘子被掀开,虞是心里还记着候在外头的姚黄,心急地将祁子归连拖带拉地带到一人高的碧纱橱边上。“祁表哥,我们这样让人看见了就不好了,只好委屈你一下了!”也不问他的意见,打开碧纱橱的门就将人塞了进去。 祁子归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只能隔着碧纱橱的纱幔看外头的景象。 “公主,这......怎么想起来在里头沐浴呢?这些日子潮气重,可得仔细着些。闺房还是整洁些好,这,这,委实太乱了些。” 姚黄甫一转过屏风就看到里头一片狼藉,浴桶里的水溢出来不少,地上还有很多零落的花瓣。拔步床上都是湿哒哒的,被子里褥全都是水,旁边地上还有湿透的肚兜亵裤和乱丢的衣裳。 公主平日里极爱干净,姚黄也想不通为何今日来这么一出。忙里忙外跟着收拾了一番,虞是跟着心惊肉跳,生怕碧纱橱里头的祁表哥被发现了。 “公主嘴巴怎么了?怎的又红又肿?” “最近,最近蚊子多了些。怕是蚊子毒了些,待会儿上药就好了......” “姚黄,那,那个,你去门口看看今日哥哥过不过来......”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来支开话题,只能硬着头皮将姚黄支开,怕她看出点什么。 “公主莫不是糊涂了,八皇子今日一大早就出宫去找卫涉公子了。说是今日天气好要去西郊赛马呢!”姚黄放下心,只觉得今日公主整个人都不大对劲儿。 “......那个,哥哥说他这个时辰要过来的,还会给我带香渝堂的青梅。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来了,这里我叫别的丫鬟收拾就好了。”姚黄记得早上八皇子也没来瑾瑜阁啊?保不齐是自己记错了,也只当是九公主孩子心性嘴馋,依言去了外头。 等姚黄一踏出门口,虞是就将碧纱橱里的祁子归拉了出来,右手握住他两根手指道:“祁表哥,你赶紧出去,从那边侧门出去。过会儿姚黄就该来了。” 祁子归看了看包住自己手指的小手,柔软细腻,他忍不住勾了手指,却没有听她的话往外头走。阿璇今日骗他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看她洗澡?这事儿不赖他榆木脑袋,他实在不清楚阿璇要干什么,何况......今日之事实在,实在有违礼法。 他红着脸,“阿璇......就让我这么走?” 虞是今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过程虽不可描述,祁表哥也不同于往日,但是她就是高兴。看祁子归红着脸,只当他害羞了。嘟着嘴道:“今日我算是看清楚了祁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想起那个吻还有现在还痛的胸脯,也忍不住红了脸。“我还有话没说完,祁表哥先回去,被人撞见了就不好了......”说着就将人推搡了出去。 这丫鬟婆子一大堆,虽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平日里没这么多顾忌,但是终归是要注意些的。 末了,又轻声补了一句:“明日见,之之!” 祁子归的字是“致之”。 作者有话要说: 之之其实是我,哈哈 好的?就是这样~ 申请到一个聊胜于无的榜单 我先伤心会儿… 我想快点完结…开快穿新坑 (…)小仙女们留个脚印跟我说说话呗… 么么哒╭(╯ε╰)╮ 第29章 踢伤 一句“之之”将祁子归所有的话都堵住了,晕晕乎乎从侧门出去,出去之后猛一拍额头心里直后悔。 刚刚忘了跟阿璇解释,今日他这样对她,阿璇怕是要恼他好几日了! 楚王妃发现自家儿子回家之后就极不对劲——迟素傍晚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去被房里一个丫鬟正巧瞧见了,她晚间派人盯着点儿,没想到迟素抹黑请了个大夫回王府。 楚王妃杨氏立时就坐不住了,孩子大了什么事情也不跟她说,这大夫都请回来怕是事态严重了。她红着眼睛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老大夫的声音—— “世子这里伤了却是有些棘手的,不知......世子现下觉得如何啊?” 屋子里好久才有人答道:“.....现下已经不痛了,就那么一会儿疼得厉害......” “看来情况并不糟糕,那......世子好好观察一阵子再看看......” 祁子归这会儿也只道:“那就请.....胡大夫慎言了......”耳尖已经红成一片。这种事情,委实不好开口,又怕出什么岔子才在外头请了大夫。 “医者一个德字,老夫必定守口如瓶。那就......告辞了。” 站在外头的楚王妃却是在外面听了许久,实在是忍不得了。致之身子有碍,还瞒着自己父王母妃,这叫个什么事儿哟!昔日里端庄淑雅什么的统统抛到脑后,抬起还穿着花盆底绣鞋的一只脚,“啪”地一声将门给踹开了。 里头的祁子归、胡大夫和迟素三个人简直目瞪口呆: 祁子归:今日这是个假母妃...... 迟素:王妃......真是剽悍。 胡大夫:皇室辛秘,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你就来跟我说说世子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让人知道了?”楚王妃已经怀胎五月,已经显怀了。挺着个大肚子,踩着花盆底儿大步迈过门槛,身后跟着的丫鬟简直心惊肉跳。杨氏走得飞快,嗓音梗着,话一问完,眼泪簌簌就掉下来了。 祁子归忙上前将杨氏搀住:“母妃,这事儿我来说。我也没什么事儿,这会儿天色不早了,赶紧让胡大夫走吧!”一边向迟素使眼色,一旁的胡大夫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忙背起药箱一溜烟就出去了。 迟素干笑几声:“奴才去送送胡大夫。” “你留下,让红果去送!”杨氏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板着脸喝住要出去的迟素。被祁子归扶到椅子上坐好,平静了一会儿。 迟素苦哈哈地站在小世子后头,老老实实准备听训。 “今日阿璇的鹦鹉不行了,儿子进宫看看。不小心撞着里头一个巡视侍卫,撞着了......撞着了那里。”实在是难以启齿,到底是十七岁的少年了,祁子归脸上仍是红了一片。 躲在祁子归身后的迟素憋笑,脸都涨红了。哈哈,怕是整个上京都没有比小世子更加害羞的世家子弟了。这个年纪怕是后院都有好几个女人了,保不齐连毛孩子都有了。 拧着眉头坐在椅子上的杨氏端了茶杯正准备喝口茶水,一听这话,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她也是过来人,儿子脸一红还不好意思,那伤者的地方就不可描述了,也万万马虎不得。 “宫里头侍卫训练有素,十步一岗,从来就没听说过冲撞了哪个主子的事儿。致之,你如今也大了,怎么偏偏就不学好学着诓骗你母妃呢?莫不是看我怀着一个,脑子傻吧!好好解释清楚了!” “我,我,我......” 迟素见小世子说话都结巴了,就想接个话头:“其实是......” “其实是阿非!”祁子归生怕被迟素说出来下午去了瑾瑜阁,这样一来母妃更不会同意他与阿璇的事情了,情急之下就只能拿虞非出来做挡箭牌了。 “我下午见到阿非,他说跟着卫涉今日新学了一种枪法。我要与他比试一番,才......才被那梨花枪......给......给顶着了。”少年低着头,耳尖都要滴出血来,这种话......竟然是他说出来的! 杨氏就更着急了!梨花枪!这被柄杵着一下些许还好,这要是枪头,楚王府不得断香火了?那八皇子二愣子似的,下手没个轻重,保不齐就出了意外! “都出了这种事情,你还瞒着我!府外头的民间大夫懂个什么,我,我现在就让你父皇进宫请太医!”杨氏眼圈更红了,眼泪哗哗往下掉,站起身就要往主院的方向过去。 “母妃,我现在已经不痛了,刚才大夫已经说我没什么大碍。现在天都晚了,这个时候父亲去宫里头,不是......不是把这事闹得人人尽皆知吗?您别哭啊,我真没事儿!”祁子归一把拦住杨氏,一个头两个大。 杨氏冷静下来也觉得此事不妥,遂擦干了眼泪,再三询问确定祁子归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迟素,你跟着世子出去,这点事情都能出差错?” 这是秋后算账了! “母妃,迟素就跟在我身边,我做什么事情他也拦不住啊!您看您刚才肯定累着了,父亲肯定在寻你呢!” 杨氏略一思索,觉着这事儿还是马虎不得,还得跟当家的商量商量。遂带着一群丫鬟浩浩荡荡地走了,出门之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好不容易将楚王府打发走,祁子归就听到身后的迟素发问:“世子,你今日去九公主的瑾瑜阁做什么啊?怎么会伤到那种地方?” 祁子归黑着脸将人赶出去,将木门关得噼啪作响。 门外的迟素继续脑补:莫不是小世子霸王硬上弓,小公主不愿意,给伤着的? * 虞是与祁子归那日说好的明日见还是没有履行,一来是小姑娘实在是恼了,而来实在是姑娘家害羞了。 虞是那天晚上沐浴都没敢让姚黄和司南在一旁伺候着,白皙如玉的右边胸脯上一个明显的指印已经隐隐发紫。加上舌尖被咬破,吃烫的辣的都苦不堪言,就是要晾晾祁表哥才行。 等到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佳节了。这次是卫府发的帖子到宫里头,说是专门造了龙船,请皇上去游湖的。 卫国公府乃是簪缨世家,这几年新皇继位更是得圣心。虞玄棋自是接了帖子,后宫妃嫔就带了皇后简兮和那个徐宝林,宫里的几个皇子公主,也就是七公主、九公主和八皇子一行人。 虞玄棋一直以来都有意撮合虞是和卫国公嫡次子卫涉,自两年前就有这种想法。卫涉此人家世样貌学识样样都好,又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真心喜欢阿璇。若不是顾忌着阿璇的心意加上先皇三年孝期未过,指不定一张圣旨就将阿璇指给了卫涉。此次接了卫国公府的帖子,倒也是意味深长。 天璃端午甚是隆重,习俗也甚至有趣。 当地最大的一条江上近正午时分就会举行龙舟比赛,各世家就早早就在望江楼这边定下上等的观景客房。天字号房视野开阔,镂空花窗也开得极大,可以将下面的景色一眼望尽。 虞玄棋一行人穿了私服,望江楼也是卫国公府的产业,房间自是早早就派人打扫得一尘不染,熏香也是用的上好的香木放在玉熏炉里燃好了的。天字号房极大,光是隔开的屋子就有好几间。 虞是那日与简兮不欢而散,皇兄接了帖子的原因她大抵也知道一二,干脆选了一个隔间也乐得清闲。 外头锣鼓喧天,江边围满了人,龙舟队在江里头一字排开,比赛已经蓄势待发。 今日她给姚黄和司南放了个假,从宫里头跟着出来的几个丫鬟年纪也都不大。这会儿子挤在窗台上,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探出去瞧瞧热闹,还一边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公主,你不过来看看吗?可热闹了!” 虞是微微一笑:“我随着皇兄出来过几次,这龙舟比赛都见过好几次了,没什么新鲜劲儿了,你们看吧。”说着拿着桌子上的宫扇打了打风。 今日日头极盛,光是坐着就起了一身汗,不免有些燥热。打眼一瞥看到有个小丫鬟在 窗台底下结五彩的丝络,络子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桃木剑。 她瞧着新鲜,就开口问了问。 一旁的小丫头答道:“这是民间的习俗呢,姑娘家结丝络送给男子,若是那男子接了便可以去姑娘家提亲。若是不接,可以将那丝络帮姑娘家系上去,算是婉拒好不叫人为难。至于那个小桃木剑,是辟邪的呢!街上摊贩就有这东西卖,价格也公道!” 虞是将那个丝络接过来放在手上细细端详——那丝络结得极为讲究,花样也多,细细的一条,上头坠着一个雕刻的仔细地小桃木剑,倒是极为精致。 这民间习俗也怪有趣的,她莞尔一笑,也起了点心思。 悄悄吩咐了一个嘴风严谨的丫鬟出去打听打听楚王府在哪一处,又跟着方才那个打丝络的小丫鬟像模像样地学着打丝络。 这等小玩意儿,倒也学得极为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男配刷一波存在感了 只想说今天特别卡特别卡 可能昨天晚上萌陆地修仙太晚? 端午节蠢作者要回家啦 所以…应该是嗝日更新 一定要原谅我啊喂 打算…马上完结…不搞事情 小仙女怎么看 日常么么哒╭(╯ε╰)╮ 第30章 助攻 第三十章 “公主,皇上唤您过去呢!” 虞是将手里没编完的丝络小心收进袖子里,就跟着那个丫鬟去了主室。整个主室连个丫鬟和太监都没有,皇后和徐宝林也不在。却有虞是最避着的人——卫涉。 长案上摆了双耳六足的小玉熏炉,里头生气丝丝袅袅的烟雾,整个主室弥漫着一股极淡的香气。君臣二人与窗下小几上分别执了黑白子,正在对弈。窗外锣鼓喧天,喝彩声,鞭炮声响成一片,此二人燃香对弈,也是好雅兴。 坐在虞玄棋对面的少年一身玄衣,窄窄的袖口,发丝全都用发冠束起来。从侧面可以看到他流畅的侧面线条,鼻梁挺直,一点水色的薄唇,倒是格外清爽。 虞是刚走进来,那少年便偏了头向她看过来:“阿璇!” 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微微眨了一下,明明是和平日里一样冷冰冰的一张脸,虞是却还是觉得尴尬。 她一直将卫涉当成朋友,虽平日有来往却极为避嫌,可自从卫涉三请圣旨感觉就变了味儿。虞是从不觉得卫涉是打心底里喜欢她的,哪有人整天冷着一张脸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祁表哥每日跟她讲讲话都要脸红! 一想到她的“之之”,虞是不自觉眼角带笑。朝着卫涉点头示意,又唤了一声“皇兄”,便安安分分坐在小几旁的椅子上。 虞玄棋落下一子,笑道:“卫涉,你输了。” 卫涉冷着一张俊脸:“微臣一见到九公主过来就没心思下棋了,甚是高兴,皇上莫要见怪。” 虞是:合着输了棋还要赖我喽? “朕越看卫涉你越亲切,深得朕意。” 虞是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感觉大皇兄这句话里有话下一句就要将她卖了似的。 卫涉面无表情:“那皇上什么时候答应将九公主许给微臣,臣自很久之前就对九公主惊鸿一瞥,芳心暗许。皇上这样每日吊着微臣实在是,实在是残忍。” 虞玄棋:“哈哈哈!阿涉看起来冷冰冰的,想不到这么会讲话!” 称呼都从卫涉改口成了阿涉。 虞是从来不知道卫涉是这么一个会讲情话的人,但是芳心暗许什么的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当着她的面讨论这种事情,感觉实在是微妙...... “阿涉之前不是与朕说有东西要送给阿璇吗?这会儿子人朕可是给你叫来了,怎么把握就看你了。”嘴里说着让人送礼物却一点都没有避嫌的意思,伸手将棋局都抹掉,好整以暇地看好戏。 虞是明显感觉这几日来大皇兄心情好了不少,偷偷斜睨一眼,做了个鬼脸。想来卫涉定是不会当着大皇兄的面送什么出格的礼物的,自从卫涉请旨以后,她可是连那个九连环都封起来了。 不料想伸过来的一只手,掌心卧着的是一个五彩的丝络,上头坠着小小的桃木剑。 丝络???桃木剑??? "微臣听说民间此物是女子送给男子的,这个丝络是微臣亲手结的,桃木剑也是自己刻的。微臣愿意日后入公主府当驸马,不知公主是否愿意收下?" 虞是猛得抬头,撞进那双桃花眼里。 她看清卫涉眼睛里的认真才真真正正愣住了,二人交集并不多,说过的话更是寥寥无几。她先前知道卫涉请旨一事,只道皇兄安排,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卫涉是认真的。 甚至于那幅无时无刻不冷冰冰的脸也开始龟裂—— 卫涉在紧张。 "我,我…我有…" "那如果公主拒绝我是不是应该把丝络给我带上!"卫涉出口打断她的话,神色未变,只是那双眼睛里被垂下的眼睫遮掩,看不清情绪。 虞是看着在她眼前摊开不愿意收回去的手,还是缓缓伸手将那个丝络拿出来帮他系上去。那丝络是根据女子的长度编的,因此短了一小截。 卫涉看到她手足无措地僵在那儿,伸出手将那丝络取下来,紧紧地攥进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掌心。"既然短了,就是不合适了。公主不必为难,就当今日……我唐突了。" 卫涉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皇上明明跟我说过会给我时间,那现在皇上又是做什么?" 虞是惊异地回过头,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祁表哥。他眉目深深地拧着,走进来像带风一般。 "皇上是要当红娘吗?现在跟卫涉又是怎么回事?!" 从大表哥改口到皇上——虞是发现祁表哥居然质问大皇兄!? "朕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祁子归你自己心里好好想一想,到底朕做的对不对!你能给阿璇什么?是能立马娶她还是安心当一个驸马爷?既然这些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要阿璇等你?她是朕最宝贝的嫡亲妹妹,朕为她考虑有错吗?"虞玄祺显然也是怒极,一个"朕"字搬出来,连往日的情分都不顾及,用君臣关系来压他。 空气一瞬间僵下来,祁子归看向眼前的少女,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却又无法反驳。 "皇上,臣有话说。能不能还先让楚王世子和九公主先出去。"出言解围的是卫涉,他躬身向虞玄祺行礼,没有人看见他握着丝络的手已经微微有些抖了。 虞玄祺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手指捏了捏鼻梁,好心情一扫而光,甚至带着倦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非常短小…对不住大家 但是回家用手机码字真的非常非常痛苦 星期二蠢作者回学校就正常更新啦~ (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开玩笑开玩笑,哈哈 关于下一本 星期三放文案 确定应该是娱乐圈文 是个死甜死甜的文吧~ 因为最近萌一对综艺cp实在无法自拔 希望小仙女可以看一看瞧一瞧嘞 努力存稿ing 例行么么哒各位小仙女 么!么!哒! 留评造作呀~~~ 第31章 之之 第三十一章 “卫涉,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件事朕本来就是要致之一个态度,朕知道你喜欢阿璇,可是她心里……。总之就是朕欠考虑了,这京城贵女你只管开口,朕……” “皇上!”卫涉扬高了声音,他背脊挺得比直:“臣知道九公主心里是谁,可是现在一切未成定局。希望皇上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提,臣……等得起。” 他自小于人情世故方面淡薄,头一次有了倾心的姑娘。 他想争取一把,哪怕希望渺茫。 “若是九公主成婚那一日,还请皇上允许臣在当天娶妻,与九公主同时行礼便可。”少年跪在地上极郑重地行礼,双肩像是有千钧之重羸弱地垂下来——“还请皇上应允!” “但那个人除了楚王世子,臣决不答应!”他话语坚定,抬首看向上座的九五之尊,瞳仁里是纯粹的黑,一如他的固执。 虞玄棋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卫涉,久久不语。于公他的心偏向卫涉,于私与其说是偏向祁子归不如说是偏向虞是,只是这样的确对卫涉不公平。他悠悠叹一口气,上前将人扶起:“朕答应就是了。” 卫涉站起身,手心里还紧紧攥着那个丝络——亲手雕刻的桃木剑嵌入掌心,上面的纹理深深地印在掌心,一圈圈烙进去像是要溢出血来。 他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道:“微臣确实有事情跟皇上说,......家兄年底会回京,让微臣转告皇上。” “好好好!”虞玄棋一连道了三个好,俊朗的眉目间全是笑意。“今年年宴大办!那......还请你帮朕代劳在家书中加一封信!” 卫涉知道自家兄长与当今圣上交情极深,虽并不懂为何皇上要在家书里夹带一封信送往边关,但还是应了。 * 从主室出来,祁子归跟着卫涉便去了先前的隔间,丫鬟都被遣出去,空气都是静的。 “阿璇那日明明说第二天见的,为什么不见我?”祁子归打破僵局。 “之之......还好意思提那天的事情?”小姑娘神色揶揄,弯弯的眉眼里都是调笑的意味,像是刚刚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祁子归根本不敢看她眼睛,在那揶揄的视线下脸开始慢慢变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我,我......我那日......真的是,是.......” “你你你,是是是,是什么呀?” “我那日是被猪油蒙了心!我以后要是再这样对阿璇,就,就罚我以后只对阿璇一个人好!” “合着之之根本就没想过以后要对我一个人好呀!”虞是心里的甜都要溢出来,满心都是欢喜,却还是要出言呛一声。她觉着祁表哥好像会讲情话了,难不成是跟着卫涉学的? “不是!一直都这样想的!”祁子归忙出言反驳,话音刚落,沿着耳根往下一圈脖颈都染了微微一层薄红。 虞是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直直看向一直避着她视线的祁子归,紧紧咬住了下唇。 原来祁表哥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那刚刚之之冲进来,是因为我给卫涉带丝络醋了吗?”她神色里全是探究,又不免带一丝忐忑。 她问得太直白,眼神清澈又单纯,明明不带一丝另外的目的。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目光,祁子归突然有些心疼。 挑明的人是阿璇,最先表白的人也是阿璇,一直以来努力的也是阿璇。大表哥说的对,他既不能马上娶阿璇也不能当驸马,还让自己心爱的姑娘没有安全感。他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做得不好,哪里会不经意间伤到阿璇。 “刚刚冲进来,是不想阿璇跟卫涉一起。之之......的确是醋了。”说完这些话,他脸红得已经不成样子了。自己叫自己之之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羞耻! 小姑娘眼睛却亮亮的,像是有漫天星光。“之之别担心,我不同意,皇兄就绝对不可能将我嫁给卫涉。再说我三年孝期未过,就算是许给了卫涉,大不了在这之前我跟你私奔!” “大皇兄已经娶妻了,哥哥也比以前懂事很多,我可以跟你走的!......就是母后近些年来精神一直不大好,这几日我去看她她连我都认不出来......”她兴奋得音调已经渐渐低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不免低落。 皇后这两年的确身子大不如前,两年前先皇先皇驾鹤西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反常。整日里哭哭笑笑,通常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虞是那时还小,不敢亲近那样的皇后,现在大了,皇后却又不怎么认得她了。 祁子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伸手扶住她肩头。“阿璇不必难过,之之一定会娶你,我们不用离开这里。皇太后一定会一直好好的!近日上京城的回春堂来了一个大夫,医术了得,这阵子慕名求医的世家也不少。到时候将他召进宫来给皇太后瞧一瞧,多一分希望总是好事。” 那回春堂新招来的大夫医术固然了得,但又怎比得上人才济济的太医院。只不过是骗人骗己的说法罢了。 “真的?” “真的!” 小姑娘这才笑开,从衣袖里找出那个结了一半的丝络,上头还光秃秃的没有挂上小木剑。 “方才那个丝络是卫涉结的,我拒绝了他,就帮他把丝络带上去。这个是我结的,虽然没打完,但是之之刚刚都说会娶我了,所以这个之之一定得收下!”末了又凶巴巴补充道:“不准嫌弃丑!不准嫌弃没编完!” 他失笑:“阿璇送的东西,之之都留着好好的呢!哪里会嫌弃,宝贝还来不及!”已经一口一个“之之”叫得顺畅了。 从善如流将那个彩色丝络系在手腕上,末端打一个简洁利落地绳结,倒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阿璇的心,之之就收下了!” 虞是浑身都冒着热气,脸颊一点淡粉,根本不敢看在她眼前的少年。 难道该脸红的不是祁表哥?不是之之? 立在那里的祁子归耳根已经像是要滴出血来——多说情话是刚刚在门外跟卫涉学的,所谓活学活用。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呦~ 真的是迟来了啊啊啊 我有罪我有罪!!! 今天(昨天)端午节呦╭(╯ε╰)╮ 所以小仙女评论区领红包呦~ 我顶不住先睡了 么么哒~ 明天见 第32章 回京 第三十二章 转眼到了年关,正是大雪纷飞的光景,积雪厚厚地在地面上覆了一层。天色现下已经暗了,寒风像刀子一般刮得脸颊刺痛,百官瑟瑟发抖地跟着皇帝等在城外。 今夜,已经去边关两年的卫国公世子要回来。 虞非裹着厚厚地狐裘,身旁站着的是卫涉。他如今已经完完全全瘦下来了,一袭白色的狐裘下是清隽挺拔的身姿,帷帽低低地压下来精致的面容被掩去一大半,只露出线条流畅的精致的下巴。 寒风一阵一阵,虞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跺了跺黑色的棉靴道:“阿涉,这天气简直冻死人了,你兄长有没有说几时到啊?” 卫涉不看那张和虞是如出一辙的脸,一张口,仿佛就有无数冰碴子哗啦哗啦往下掉。“信里是预计今晚到,若是雪下得大了也说不定。”而后伸出一根手指将不断靠过来的虞非推得远一些。 虞非当年在卫国公府一住就是大半年,整日里跟着卫涉。卫涉又是天生一副冷脸,虞非刚开始也发憷,后来发现此人就是一个纸老虎,也越发大胆。死皮赖脸的功夫可见一斑,卫涉有时候也拿他没办法,甚至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皇家出来的。实际上尽心尽力对虞非,他也有私心存在。 虞非像是没看到他推拒的动作,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努了努嘴巴:“阿涉推我作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两个人站一起也暖和些。也不知大皇兄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到城门外等!” 卫涉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解释什么,张口却又没说什么,也默许了虞非靠过来的举动。 他实际上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几年大哥还没自请圣旨去边城的时候每日出门不是去花楼就是去大皇子府。当时太子未立,父亲多次劝阻无果,直到后来因为要去边城的事情大吵一架,卫涉就隐隐察觉到什么了。 天璃国泰民安,边城鲜少有战事发生。本身一个世子自请去往边城就耐人寻味,更何况就是册封太子之后。而当时又是大皇子纳妃之时,就更加意味深长了。不怪乎他多想,只是他太了解自家兄长了。 卫涉心里隐叹了一口气,看向靠着他的虞非,只能看到侧面鼻梁和颜色极浅的唇和下颚圆润流畅的下巴弧度。 无一不精巧,全然找不出来两年前那个五官都被挤得变形的小胖墩的形象。可这份精巧和精致实在是太像九公主了一些。 荷包里还装着他没送出去的丝络,像是他注定不会得到回应的心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火把已经燃起来了。等在原地的百官隐隐有了怨言,但也只敢在下头小声埋怨。 朝向官道的路上似乎有马蹄声响起,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浸着油的火把燃烧的声响。那声响越来越大,借着雪光映照,似乎还可以看到车队的影子。 在黑暗中呆了许久,黝黑的天色还是可以分辨出远远的车队前头骑在马上的那人一身红衣,是夜色里一抹浓重艳丽的色彩。 虞玄棋屏住了呼吸,翻身上了早前备好的一匹夜照白,挥手扬鞭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留在原地的百官只能看见雪光下一道残影,内侍这才反应过来,一群侍卫骑马呼啦一声追了上去。 虞非摸了摸下巴:“......大皇兄跟你哥哥感情真好,肯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以前大皇兄边和你哥哥一起喝酒,现在大皇兄都当了皇帝了,还是这么好!” 卫涉:“......。” 这八皇子当真是......思想简单,脑子里永远缺一根筋! 虞玄棋近了前勒住缰绳,黑黝黝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骑在马上一身红衣的人。身前身后的车队都停在那儿行礼,在这夜空中回响的是震天的呼声。 卫澈没有行礼。 只不过两年光景,他依然张扬又放肆,一身红衣被风吹得衣袖纷飞猎猎作响。比起两年前一言一行都风流写意的卫国公世子,他现在更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完全让人移不开眼睛。 身后是行军车队,身前是九五至尊,寒风猎猎,雪花纷飞。那双水光流转的桃花眼里氤氲开笑意,中间相隔万里的两年过往都像虚妄。 “皇上,别来无恙。” 虞玄棋心头巨震,只挥手让众人起身,声线平稳:“别来无恙。” 遂打马转身与卫澈并列行马,在对着城门的方向是一片灯火。“宫里头设了宴,百官都在等着,你......” “皇上,我们好久都没赛马了。就这一程,赛一场?”卫澈挺直了背脊,眼神落在虚空。 “好!” 话音刚落,二人便扔下身后车队一前一后策马在管道上往城门的方向过去。夜照白是血统纯正的宝马,加上卫澈身下的马已经是长途跋涉,早已经在前头。 “皇上!臣有了心爱的姑娘!”卫澈的话音里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听不太真切。 “什么?”前头的虞玄棋稍稍停下回头,一瞬间紧紧抓住缰绳的手已经冻得通红,蜿蜒的青筋浮在上头。 “臣说!”卫澈握紧缰绳,身子稍稍俯下去,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腹上,一瞬间越过夜照白。“臣喜欢一个人!”一直都没有变过。 虞玄棋已经没有心情追下去,所有的坚持像是没有了意义,心像是跌到了谷底。——他听到了卫澈说的第一句话,他有了心爱的姑娘。 而已经远远跑在前头卫涉嘴角是掩饰不住地笑意,身下是哒哒的马蹄声,寒风把身后的墨发不断刮到脸上,他却觉得无比清醒。 卫澈到了之后等了虞玄棋好一会儿,张扬的眉眼都是真切的笑意。 “你赢了。”虞玄棋从马上翻身下来,将马鞭随手甩给一旁宫人,伸手拂了拂身上的一层薄雪,甚至连已经冻僵的脚也没什么感觉。 一行人到了宫里头的时候,天色更暗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啊小仙女们~ 欢迎留评哦 看来想快点完结是不行了 剧情线没走完233 另外另一本书文案已经写好了~ 感兴趣的可以戳一戳收藏哦—— 发誓绝对不坑 么么鰍 第33章 醉酒 天色实在是不早了,晚宴却还是将将开始。 虞非端着酒杯挨着卫澈坐在一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上首到处瞎瞄。眼珠子一转,用手肘撞了下旁边正襟危坐的卫涉:“我大皇兄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待会儿早点走!还有,你大哥脸色也不怎么好!” 许是动作大了些,卫涉手里的筷子将一个肉丸子戳了出去,咕噜一声滚到桌案上,幸好没人注意到。 卫涉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扫一眼旁边的虞非。面不改色地将桌面上的丸子戳在筷子上,凑到虞非嘴巴往里凑了凑。“眼珠子别瞎看,小心......抠掉你的眼珠子!” 虞非将丸子吞下去,并不理他:“我说真的,你看看你大哥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看着角落里的徐宝林。别不是看中了我大皇兄的嫔妃吧。” 说完他浑身一抖像是要把这个想法忘记,转头又朝着贵女席上飞一个飞吻。 如今的八皇子非同往日,青葱水灵的少年郎,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水光飞一个吻过去,加上身份光环加持,便收获不少贵女的暗送秋波。 卫涉忍无可忍伸出脚在虞非脚背上狠狠地碾动,使了十分儿的劲儿。 虞非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就老实了,乖乖吃东西。 卫涉这才端起酒杯,用宽大的袖子掩着细细打量平日里这个不常见到的徐宝林。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突的变了脸色,将酒水仰头灌下。冰冷辛辣的滚酒在喉咙里像刀子一般滚落到胃里,他狠狠地咽下去。 实在是太荒唐了!若是以前都是猜测,那么今日看到徐宝林那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说早有猜测,但是真的被证实又是另一种感受了。皇上为什么要在家书里夹带信件,为什么大哥当年自请边关,为什么皇上迟迟不纳妃就全部解释地通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卫国公世子是他大哥,一个是当今万人之上的皇上,他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前朝也有未光帝养男宠的事情,但是他的大哥,堂堂卫国公世子能当一个男宠吗?昔日里美名远扬的绿竹公子如今成绩斐然的明君能忍受有这么一个污点吗?若是有一日情谊不在,卫国公府怕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卫涉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有不少酒水洒到衣襟上都恍然未觉。看来还是要跟大哥谈一谈...... 眼神扫到旁边的虞非,心里竟满是羡慕。 长了九公主一般美的脸,还有个单纯又蠢的性子,还真是好福气! (虞非内心:......) 眼神不自觉扫到贵女席座一身月白色宫衫的小姑娘,玉白的一张小脸,抹得粉嫩莹润的唇,颊边两个酒窝像盛满了蜜酒一般,又圆又大的杏子眼笑得弯弯的眼神晶亮。身旁的一众贵女即使涂脂抹粉也被称得黯然失色。他顺着小姑娘眸光一路扫过去便看到稍稍上首一点的楚王世子,侧对着他的脸像一个苹果似的,红得不成样子。 卫涉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又酸又涩还记挂着兄长同皇上的事情。面色愈发冷了,一杯一杯的酒水下肚,喉咙和肚子都烧得难受,眼前似乎都出现了重影。头都有些晕乎乎的,他支起一支手撑在桌子上修长的指节抵在额头上,身前两个酒瓶很快见了底。 宫里酒瓶大多精致小巧,装不了多少酒。但这次宴席的酒都是从边城带来的烈酒。 “阿涉,我跟你说!你大哥一直看着那个徐宝林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不会以前是你大哥哪个相好的吧?这可不得了,说不定就要跟我大皇兄打......” “阿涉!阿涉!” 卫涉头疼欲裂,有黑影在眼前晃了晃,还有人一直抓住他胳膊叫他名字。他本就难受,更是不耐烦,一巴掌打开拽住他的手,口齿不清:“别......别动,滚......” “阿涉?”虞非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冷不防卫澈一巴掌糊在他脸上。手劲儿出奇地大,半边脸都肿了,他眼泪都差点出来。 虞非不敢再动卫涉,默默离得他远了一些。嘴角向下撇,满心满眼的委屈。 今日的焦点都在刚回京的卫澈身上,偶尔有几个人往这边张望,也没有注意到异样。 虞非坐在一旁偷偷看眯着眼睛的卫涉,冷不防他睁开了眼睛。那双即使冷着脸还含着无限情义的桃花眼一睁开,虞非就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委实太好看了些。 微微内勾的眼角,茶色的眼瞳里带着酒后的水光,薄薄一层像是蒙着水雾。微微上挑又带着微红的眼角,睫毛又翘又长。眼睛像是能勾魂夺魄一般。 虞非愣在那儿,卫涉却已经朝着他靠了过去,薄唇微微勾起笑意,像是冰雪消融忽见□□的美感。卫涉已经摸到了虞非的手,从上面覆住他的手,手指一根根插.入指缝紧紧握住。“阿璇真好看!” 虞非瞪大了眼睛,心里却犹如有惊涛骇浪。 原来......阿涉喜欢妹妹?他之前知道阿涉三请圣旨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压根儿就没看出来卫涉对阿璇有意,再说阿璇心里都是祁表哥。就是没想到阿涉居然是真的喜欢阿璇! 卫涉常年锻炼,手劲儿极大。虞非被夹住的手指像是在上拶指用刑,他牙关咬得直颤都没能把卫涉的手指掰开,不料想卫涉察觉他挣脱就更用力了些。 虞非疼得龇牙咧嘴,心想这辛亏手在桌子底下,要不然这满朝文武都在这儿,两人没什么都像有什么!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往日里冷着一张脸冷情寡欲的一个人喝醉了居然这么磨人—— 卫涉踉跄着站起身,在这丝竹靡靡的大殿之中尤为突兀。他身量又高,一起身,被握住手的虞非也被硬生生扯起来。虞非急红了脸就是挣脱不开,只好顶着所有目光跟着站起来。幸好衣袖够宽,他沉身往下坐,想要将卫涉往下扯,结果卫涉下盘极稳,下盘佁然不动。 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这里,虞非下意识看上首,迎过来的是虞玄棋刀子一般的目光,他瑟缩了一下脖子。 卫澈真的是醉的厉害,紧了紧手掌慢慢举起来,袖子滑落下来,两人扣在一起的手举得高高的明晃晃地在所有人目光下。 整个宴席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卫涉:我真的喜欢的是九公主!!! 虞非:我喜欢姑娘!!!不喜欢男孩子!!! 关于本章,我想澄清就是以上。 哈哈,说了今天可能会掉落二更。 现在已经挺晚的了,更晚确实还会有一章,小仙女还是早点睡哇~ 因为明天还要准备后天的考试,很有可能晚更新~ 么么湫各位小仙女╭(╯ε╰)╮ 欢迎留下脚印呦~~~ 今天女神生日,超级开心^_^ 第34章 吻错 第三十四章 “这是我的人!”掷地有声,即使声音有些含糊却极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举得高高的手在宣誓着什么,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炸起,整个宴厅中昏昏欲睡的臣子都来了精神。众人交头接耳,还不时拿眼睛看站在那里的卫涉和虞非。 卫国公府众人心头一跳,久久像是失了反应。的确是未曾料到平日里最沉稳的二公子在这等规格的宫宴上闹了笑话,丢了面子便罢了,还跟八皇子牵扯不清,这叫个什么事儿!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卫澈,他迈着长腿一阵风一样过来,红色的大氅留下一道残影。微眯着扫了一眼卫涉的神色,他极快以手作刀砍向卫涉的后颈,干脆又利落。伸手接住软倒下来的胞弟。 一边的虞非将手掌一根根掰出来,被紧紧夹着的指节上的肉都有些被捏的陷下去,有些肿胀微微发烫。 卫澈扫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众人,神情坦然自如:“这酒甚烈,舍弟不胜酒力,见笑了!”吩咐了将人带下去,搭了搭虞非的肩膀便从容不迫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宫廷里头都是人精,一件事能拐无数个弯,便衍生出无数可能。先前卫国公府二公子三请圣旨求娶九公主,今日酒后便抓着八皇子的手宣誓主权。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八皇子同九公主又是双生子,生了一般模样的脸,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卫澈当然知道这些人心里会想什么,但他向来不理会外人的看法,也不甚在意。 虞玄棋的目光扫过卫澈再移到虞是脸上,只道一声宴席继续。 群臣胡思乱想,宫人们低头假装没听见什么皇室秘闻,有人知情懒得多加解释,而虞非已经是傻在原地,只苦兮兮等着宴席结束被大皇兄削上一顿。 虞是也有些懵,她心不在焉地用特制的小锤子砸开桌上的干果塞进嘴里,却还是对卫涉是否喜欢哥哥这件事保留怀疑态度。 哥哥在两年前可是去卫国公府上与卫涉同住了大半年,说不定卫涉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哥哥的。碍于世俗看法定然是不能同哥哥在一起的,于是求娶她想日日对着她的脸睹‘脸’思人。她越想越觉得一定就是这样,神情古怪地冲着对面的虞非给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个眼神里饱含各种信息—— 虞是:哥哥,卫涉真勇敢!你不要怕! 虞非:阿璇眼睛怎么了? 虞是:就算你喜欢卫涉也没关系,我会支持你! 虞非:??? ...... 一直关注着虞是的祁子归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将斟了一杯酒浅浅抿了一口。 嗯,的确是烈酒。 他眼角含了笑,神情温柔。玉雕一般精致的指节搭在碧色釉子的杯盏上,浅浅呷酒的样子像是一幅清浅的水墨画,不少朝着这边张望的贵女都挪不开眼。 虞是许是有所感应,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跟他做了一个皱眉的苦脸。莹润的粉唇一开一合无声吐出几个字音,那双眼睛眼波流转朝他望过来,他心跳都有些快。 他看懂了那几个字的口型—— 你是我的人,之之。 他总是会在不适宜的场合想到不适宜的东西,耳朵的温度一点点上来,脸颊一片薄红。只能跟旁人道一句“这酒后劲儿极大”来掩饰过去。 虞玄棋将所有的事情都尽数收紧眼底,被十二旒珠掩住的神色看不分明。又扫向身旁的一众妃嫔,心里开始琢磨着这个徐宝林是否太过招眼了一些。 直到散了宴席,已经是夜里亥时了。 天气冷得让人受不了,虞是每日窝在瑾瑜阁不出门。地龙烧起来就连炭盆也架了好几个,室内暖烘烘的,拔步床上还盖着几只圆滚滚的垂耳兔。 是金滚滚和银团团的后代的后代......也分不清是几代了。 她每日百无聊赖地拨弄几只兔子,又捣鼓了几支颜色好看的口脂,打算给各世家贵女都送些。 这几年往各个府上送礼品最多的就是口脂了,制了这么久比市面上一些极贵的膏脂、香脂什么的都要好的多。用料好,香气馥郁又色种花样多,在贵女圈子里也是声明极好的。 在贵女圈子里好算不得什么,她也就平日里爱捣鼓。今日大皇兄对于祁表哥老是进宫来瑾瑜阁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这些口脂不单单是为自己准备的,更重要的是给......她的之之准备的。 自从两人互表心意之后,她每日里心情都极好,想着一些事情就能笑出声来。小姑娘年岁小生得好看,又长开了更是惊艳。轻微一笑,司南跟姚黄两人都要愣上好久。 眼角弯弯眼尾微勾,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星子一般亮晶晶的。仅仅是一双眼睛便能将人看呆了去,更何况不仅脸生得好看,更是丰胸细腰长腿,气质也是极佳。 姚黄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转身将寒气阻隔在门外。 “公主,楚王世子来了!” 虞是不自觉勾起嘴角,颊边两个酒窝便现出来。嘟着唇故意对着铜镜将口脂涂得歪歪扭扭,朱红色的口脂还有不少溢出唇线,虞是自己看着也不自觉笑出了声。 等到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她猛地扑上去,对着来人下巴印上去,发出极大的“mua~”的一声响。 “之之,猜猜这是什么味道的?”笑声里满是恶作剧的味道。 上首的人僵了好一会儿,才到:“阿璇......我是......哥哥......” 虞是也察觉了不对,猛地抬头便看见跟自己一般别无二致的脸。她僵在原地,嘴上的口脂蹭掉了不少还糊得嘴巴一圈都是,简直惨不忍睹 虞非忍不住笑出声:“哈哈,阿璇居然.......哈哈......” 虞是这种时候居然还在庆幸刚刚亲的不是嘴巴。 紧接着跟着推门进来的才是祁子归。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真的双更了!!! 虽然已经第二天~ 留个评踩脚印哇~ 么么湫各位小仙女(???▽?`?)ノ 第35章 调戏 第三十五章 地龙烧得屋子里暖烘烘的,地上铺了进贡的厚厚编制羊绒毯。小姑娘没穿鞋履,一双洁白圆润的玉足踩在白色的绒毯上竟比那白更多几分剔透之意,五趾冰雕玉琢一般,趾甲微覆一层莹润的粉。许是有些羞窘,脚趾忍不住勾了又勾,极不安分。 虞非还在笑,完全抓不住任何重点,只大笑眼前嘴巴糊了一圈的妹妹。 后头进来的祁子归一进来就看见虞是光着的脚丫子和局促不安的勾动的脚趾头,他猛地上前将虞是拦腰抱起扛到肩头,大步走向拔步床的姿势活像是抢了小媳妇儿的山寨土匪头子。 被猛然扛起来的虞是差点要把刚刚吃下去的糕点吐出来。 虞非再怎么迷糊也知道——有猫腻了。再细细回想——阿璇可是先吻过来的!祁表哥还将她抗在肩上! 他迅速跟在祁子归后头,瞪大一双滚圆的杏眼,竖起眉毛,使劲儿鼓了鼓脸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悍一点。“祁表哥!你太过分了!你居然敢睡了阿璇?” 言辞义正,正气凛然。 祁子归扣在虞是腰上的手猛然一僵,再慢慢将虞是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耳根微微发痒已经红了。 虞是已经快及笄了,平日里话本看得不少。从文艺版的书生小姐到孟浪一些的青楼妓子与各路将军甚至连风流野史也看过,多少都懂得这个“睡”是什么意思。“睡”是肯定没有的,亲亲抱抱举高高是有的。她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 祁子归已经回头看在他身后的少年——一个炸毛的包子。他眼神淡淡地扫过去:“哦?阿非还知道什么叫睡?”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极长,音调微扬。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虞非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梗着脖子:“我当然知道了!还是卫世子教的呢!”说完还挺了挺胸膛像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卫世子=卫澈。 面上强装镇定的小表哥红了耳朵还是要在小表弟面前装一装什么叫做——淡定,心里暗暗给卫澈和卫涉记上一笔。 (卫涉:这又关我什么事情了!) 好大一个锅蒙头盖下来,其实这事儿正经说起来到底还是得赖卫澈。 小时候虞非被虞玄棋管得严经常带在身旁,虞玄棋同卫澈来往的多,虞非人小有些话听得多了就要问个明白。——毕竟,卫国公世子风流的名头可不是空穴来风。 “世子哥哥,你刚才同我皇兄说的那个花娘怎么了?” “怎么了?跟人睡过了啊!” “什么叫睡过了?是在一起睡觉吗?” “天真!当然不是!这个睡不是普通的睡觉,而是不是夫妻的男女的不正当的亲密关系。” 以上就是虞非躲着大皇兄虞玄棋偷偷问卫澈的,虞非一直记在心里牢牢的,今日还感慨终于可以有了用武之地。祁表哥没跟妹妹成亲,妹妹冲上来就亲,虽说亲错了人......祁表哥还抱她呢!他眼睛还是看得特别清楚的,这不是睡是什么? “臭哥哥!你要是敢出去乱说话,阿璇以后......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跟祁表哥才不是那样呢!”她声音里带了哽咽。 小姑娘觉着虞非就是瞎说还污蔑她,这样的话题本就牵扯到姑娘家的清白。她觉着自家哥哥犯浑什么话都往外倒,更怕他大嘴巴到处乱讲话。 虞非猛地愣住,看到被被子包起来的虞是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被子蓬松绵软,虞是整个人裹在里头露出玉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会说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眶红了一圈。嘴巴一圈花掉的朱红色口脂倒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睡!你还瞎说话!呜呜呜......”虞是哭得嗝了一声。心里是止不住的委屈——刚开始就亲错了人,哥哥看她笑话还乱讲话,之之也不帮她! 在外头的司南和姚黄听不清楚里面的动静,就听见公主委屈的哭声,急得直跺脚。 “哥哥乱说话!乱说话!阿璇别哭了!”虞非慌了,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祁子归挨着拔步床的床沿坐下来,伸手掏出袖子里头的帕子慢慢给她揩干泪水:“阿璇别急,刚刚之之就是看你光脚怕你着凉才不说话的。至于阿非,他肯定不知道什么叫睡的!”说完就偏头问虞非:“阿非!你说说什么叫睡?” 虞非偷偷看了好几眼虞是,见她不哭了才稍放下心。“就是,就是阿璇要亲表哥,表哥抱阿璇。你们,你们还没成亲......这样不好......” 说完看了看窝在被子里头的虞是的神色,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小姑娘一脸羞窘,把脸埋进被子里装鸵鸟。一旁的祁子归冲着虞非勾勾食指,平日光风霁月的楚王世子此刻看起来眼角微微带了调笑。 虞非咬了咬唇,觉得这个表情竟是有点像卫国公世子卫澈,却还是乖乖上前去。 祁子归压低声音:“阿非要是不懂,回去可以一个人偷偷看看避火图。要是......再将阿璇弄哭,祁表哥下次就饶不了你了。” “还有祁表哥跟阿璇亲亲抱抱这种事情就不要到处乱说了,你知道就行了。要是敢帮着卫涉,呵呵。” 虞非莫名一个冷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祁表哥跟小时候比起来蔫坏了,就是大家都不知道。 “你脖子上——”祁子归扬了扬眉示意虞非的下巴靠近脖颈那一大块儿“是阿璇的口脂,去耳房洗洗再走。” 虞非迷迷瞪瞪在耳房洗脖子下巴的时候,猛然回想起来——刚刚妹妹叫祁表哥叫的是“之之?” 等到虞非走开了,祁子归将身子靠近那隆起来的被子里,苏合香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一口气:“原来阿璇知道......什么叫睡?”吐字极慢,压低的声线带着微微的哑和绵绵的缱绻之意。 那被子猛然被掀开,祁子归还来不及反应,唇畔就有濡湿的触感覆上来,和着桃子的香气吸入鼻腔。 作者有话要说: ~~~~~~ 留言吧~小仙女们~╭(╯ε╰)╮ 考完体育超级开心^_^ 爱你们~~~ 第36章 九连环 第三十六章 莽莽撞撞地吻上去,却只是伸出软嫩的舌头勾划了一圈分开了。 “之之……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虞是避开之前的话题,湿漉漉的杏眼睁着像初生的小鹿般纯净,嘴巴上是亮晶晶的濡湿混着口脂。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心已经汗湿,蜷在掌心的手指滑腻腻的,指甲像是要将掌心抠破一般,掩在零乱的发丝之下的耳朵已经烧得滚烫滚烫的。 比她反应更强烈的是祁子归,打从一开始虞是抱住柔软的腰肢的时候他心里就烧了一把火,此刻脸更是红得不成样子,玉白的耳垂像是沁了血色一般。 “……桃子味,很甜……” 他早在十五岁的年纪就看了避火图,是楚王妃着人送的。今儿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怂恿阿非去干这等事儿。在阿璇面前,他总是更害羞更容易脸红更想欺负人。 虞是已经说不出话,她眼睛根本不敢看她的祁表哥,只拿指腹慢慢揉掉糊在嘴巴上的口脂。 燃着的是松木香,混着松木香的暖烘烘的空气只让人浑身燥热,忽然静下来确愈发暧昧起来。 “阿璇,其实,我......今日是来想跟你说——” “哎呀!阿璇怎么还赖在床上!”从耳房出来的虞非打断了祁子归要说出口的话,他甩甩手上未净的水珠。“我被你刚刚这么一闹都忘记要说什么了,其实是想借你的那个凤血玉的九连环,就是卫涉送你的那个。我老早就在卫涉那里看到了,他硬是不借。还说这东西是一对儿,还有一只在你那儿。这东西做得可精巧了,宫里尚司局做得都比不上,哥哥看到漂亮的小玩意儿就走不动路了,阿璇你可得借我看看!” 虞是都快要忘记卫涉在她十三岁那年江府落水之后送的那只凤血玉的九连环了。 不过是当成各个府上送来的礼品收下的,被虞非这么一说倒像是收下了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了。早在卫涉求旨的时候,她就差人收起来压箱底了。 她下意识看向还坐在拔步床床沿上的祁表哥——少年盯着软被上针脚精致的金线绣腊梅花出神,长长的睫毛耷在眼睛上方看不清眼睛里的神色。只是脸上红晕未褪,称着微抿还残存着口脂的薄唇显得格外的安静。 “阿璇看我做什么,表哥也很想看看呢!”像是察觉到了虞是的视线,祁子归抬了眼睫,唇角微弯。 虞是犹疑地将足衣套到晶莹玉白的足上,踩着羊绒地毯站起身来,一路走至梳妆台前。虞非兴致勃勃的跟上去,想要亲自把玩一番凤血玉九连环。而坐在床沿的祁子归久久未动,弯起的唇角已经僵住了一般。 他从未听阿璇说起过任何关于凤血玉九连环的事情,也不知道卫涉送过礼物给阿璇,甚至不知道......是一对儿。 大拇指压在太阳穴上,食指跟中指用力抚平眉间皱起的眉头。他微微闭了眼,头一次心头产生了惶恐。他听到扣动锁匣的声响,站起身想要看看让卫涉送的凤血玉九连环。 封尘的匣子一经打开,那浓艳的色泽就就晃了人眼。即使是窗外昏暗的雪光映称,也丝毫不能减其一分光华。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几近能透出去。显然是成色极好,几乎红得绽出光来。约莫手心大小,环环相扣极为精巧,应是一整块玉雕刻镂空而成。 “哇!”虞非凑近了打量,眼里的惊叹快要溢出来,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摸上去,像是怕将其摸碎一般。“我之前还是眼尖看到卫涉的那个呢!藏着掖着不让人看!阿璇借哥哥玩几天吧!” 语气里满是纳罕之意,他转头看向虞是,眼睛亮晶晶的带了显而易见的期盼。 “哥哥拿去......还给卫公子吧。” 先前收下不过以为是颇费了一般心意的普通礼品,却不想这九连环是一对。若是还将这九连环留在身边,却是不大好的。她不知怎的想起之前在宴席上抓住哥哥手高高举起来的卫涉,......或许这个九连环......给哥哥更好? “哥哥要是想看自然是可以的,之后还给卫世子说不定他......就送你了。” 虞非没有察觉到这话里的不对劲,只知道阿璇答应将九连环借他了。小心将匣子托在掌心,“那哥哥先走了,回去看看......避火图。” 避?避火图? 虞是看着虞非极快地消失在内室里头,转头看向了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虞玄棋。 “咳咳,避火图......就是很容易烧着的重要图纸。”祁子归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虞是不疑有他,只解释道:“其实,我......我之前没跟......之之说九连环的事情,是因为我觉得并不重要。” 她低下头右手不断卷住下襟的衣角,卷翘几乎交错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个九连环是一对儿。” 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我那时候小嘛,才十三岁当时也很喜欢这个九连环啊。要是搁现在我肯定就不会收下了,我都让哥哥还给卫涉了。” “原来阿璇好好留着这个九连环......有两年了?” “之之!我......” 看这个傻姑娘急得都要哭出来,他躬身捧住她脸颊,手下的触感温软滑腻,他忍不住轻轻摩挲:“之之知道!之之刚刚没说完的话是——我今日是来跟你说,我已经像母亲提了要娶你的事情。我们,成亲吧。” 他怎么会不信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全都知道。刚刚阿璇对阿非说的话,每一个字的意思他都懂。忍不住翘起了唇角,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认为卫涉喜欢阿非呢? 幸好,一切萌芽都注定胎死腹中。 第37章 偷听 祁子归确是向楚王妃提了要娶虞是的事情,但不是第一次。但是是头一次这么郑重,希望得到父王母妃的认可,如此迫切地感觉到时机的成熟。 原因无他,楚王妃一月之前就诞下了麟儿,这也是为什么虞玄棋对虞是和祁子归之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他志不在朝堂,如今盛世太平,也无建功立业的想法。自他儿时从云州到京都来见到眼前这个还是年画娃娃一般的小姑娘的时候,就有了少时的玩伴。他看着她成长,从圆滚滚的一团长到如今亭亭玉立姿容绝艳的少女。很早很早以前,在潜意识里这就是他的小姑娘了。 尽管父王母妃都没有答应,但是他还可以求大表哥。 祁子归将少女揽进怀里,左手顺着她细滑的墨发一路抚下来。青丝如墨整个顺着少女后背倾泻下来,尖尖的下颚搁放在他肩头,是微微的痒意。 房间里有松木果碳烧得“噼啪”的轻微声响,暖烘烘的热气让人身心舒畅。深深吸进肺腑的是带着暖意的苏合香,修长的指节在少女髻发上微微翻转不着痕迹地取下一支红珊瑚的簪子,顺手妥帖放入袖袋中。 如此,阿璇也送过他两支发簪了。 五岁那年的蝴蝶发簪,十五岁这年的珊瑚发簪。 从幼时到碧玉年华,这个姑娘一直都是他的。 * 眼见着卫澈离京的日子近了。 现下不过是昭和二十三年的年关,五年之期还有三年。 御花园。 天光晦暗,整个都是灰蒙蒙的,各宫的主子也鲜少有在御花园的。前几日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好久,松软的积雪已经漫过脚踝。一脚踩上去,深深一个脚印,咯吱咯吱的声响和碎开的积雪像是御膳房蒸过火的冰糖白糕被敲开的瞬间。 虞玄棋摒退了下人,约卫澈于梅苑赏梅。 梅枝疏密深浅错落有致,扑鼻而来的香气带着冰雪的寒气,格外醒神。白雪,红梅,青年一身玄色衮服,身姿峭拔,风骨巍然。 卫澈站立在远处的梅花树下,滚烫的掌心纹路烙合在梅花冰冷带着湿意苍劲主干上细细抚下来。他静静看着远处伫立的青年帝王,心里是挥之不去的苍凉寂结。转眼已经快要昭和二十三年了,转眼就快而立之年了。 当年京城声名显赫“如琢如磨”的绿竹公子像是已然消失,沉重的衮服像是将那人沉沉罩住了。 他抖了抖身上红色的披风,挺直了背脊往梅林深处去。 “卫澈。” 虞玄棋隔了梅林喊他,清冷的声线里不自觉带了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 “皇上。”卫澈回他,神色肃然,在陇西磨炼的两年像是大有成效。他敛了神色,那天生含情的桃花眼也不自觉带了边关的肃杀,一如这冰天雪地的冰寒。 虞玄棋猛然僵住了,他捏了捏已经僵硬的指节:“......你启程的时间快要到了,朕......” “皇上!你还记得臣回京那夜我们赛马的时候臣说过的话吗?臣知道你听见了,臣说——臣有了心爱的姑娘,是真的。臣喜欢上陇西的一个女子,有着京中儿女所没有的热情开朗,她对臣很好。臣这次回来,是想......求一道旨意。” “求一道纳世子妃的圣旨。” 求一道让你安心当好这天璃圣上的圣旨。 有寒风刮过,梅林间有冰雪簌簌落下的声响。 虞玄棋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微咳了几声,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已经微微喑哑:“你......要纳世子妃?” “......是。” 他单膝跪在地上,冰冷的雪水沿着骨肉渗进里头,还是抱拳再拜:“求皇上旨意。” 哪里有什么心爱的姑娘,倒是有一个小部族的女子缠他缠得紧。如今他也二十有七了,再过三年还没有家室那倒是真的说不过去了。 见卫澈真的跪他,虞玄棋忍不住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心里是入赘冰窖般漫无边际的冷。 “朕再问你一次,卫澈......你当着要纳世子妃?” “是。”卫澈头压得更低了,咬牙道。 在宫里头如今三宫六院都阿棋有了,如今天璃国运昌宏,天下谓之明主。他不过区区一介国公世子,怎能让天下人耻笑当今圣上是个断袖呢? 良久的寂静,虞玄棋才开口打破僵局:“朕......已经派人找了五皇弟两年了,近来才有了消息。”虞玄棋眼睛里已经失了光彩,面色苍白,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近几日受了风寒,如今被冷风一吹,怕是更严重了些。 “却不想......阿......阿澈,这么快就有了心爱的女子。咳咳!” 卫澈几乎瞬间就听懂了他话里头的深意,极快地仰头看向身前的虞玄棋。桃花眼眼尾上翘,眼睛里的光像是要迸射出来。他目光灼灼,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焦灼:“皇上......在找五皇子?” “自打你请旨去了陇西......我就派人找静慧大师了。” 五皇子虞翊在三岁的时候就跟着静慧大师去云游了,虞玄棋从未登基时就着手找五皇子。说明他从未想过要这个天下。 “如今看来,朕......倒是多次一举了。”虞玄棋伸手拂去了落在肩头带着梅香的落雪,并未看跪在地上的卫澈一眼。“即是如此,朕......准了。”转身将厚重的衮服甩在身后,即使咳得厉害他也始终未曾弯下背脊。 这是他主动走向卫澈的第一次努力,这两年间从未想过放弃。但是有人不要,他也不屑去强求这份本就扭曲的感情。他还是天璃的皇,天下的九五至尊,什么时候他的骄傲和尊严都不允许他弯下自己的腰。 即使是卫澈。 卫澈已经傻在原地,心头巨大的喜意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冲昏。猛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我让你有心爱的姑娘!让你有!让你有! “皇上!皇上!阿棋!阿棋!”他支撑着站起身,朝着虞玄棋的方向追去。“我错了!我错了!” 在相隔不远的梅树下露出鎏金下摆的裙裾,上头绣着双头凤的双面绣。一双苍白纤弱的手将裙裾往上提了提,那女子转头冷声吩咐身边不敢发声的宫娥:“走吧,今日你什么都没见到。” 小宫娥瑟瑟发抖,声音带了嗫嚅:“......是,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高考结束啦,撒花~ 小仙女们留个评呀呀呀! 之之需要心灵的安慰(?∩ω∩`) ?(`??)?必胜 本来以为被轮空,结果还是申请到榜单呢~ 炒鸡开心^_^ 么么湫 小仙女们晚安 第38章 抱大腿 第三十八章 不过是见雪停了,便突发奇想来梅苑赏梅,不料想见到皇上和刚回宫的卫国公世子。 简兮自闺中时便仰慕大皇子,及笄之后得偿所愿便入了这深宫。不过短短两年时光,她整个人都像枯萎的花朵失了这个年纪应有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后宫里头三宫六院女子千娇百媚,各个容颜妍丽,后来又横空杀出来一个徐宝林。 厌了倦了,便心如死灰。 如今却让她意外得知,皇上心里都是卫国公世子卫澈。连徐宝林,也不过是一个替身。更何况一个从小教以帝皇谋权之数术的皇子,一个从小被当成唯一储君培养的皇子,竟是从未想过要这天下。 戴着尖利的镂空金指套的手指轻轻盖在眼皮上,有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间溢出。肩膀上堪堪挂住的大氅像是有千斤之重,重重压住她羸弱不堪的身躯。 小宫娥战战兢兢跟上前头一身白色宫装女子的身后,只盯住脚下的路,并不敢抬头。 * 膝盖在冰雪里浸久了,卫澈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前头一身玄色衮服的人走得飞快,足尖在雪地留下极浅的印迹,转眼就消失在满园梅树中。 “阿棋!阿棋!”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去了陇西的这两年他日复一日在那苦寒之地,本以为可以歇了心思。殊不知,这世间,情愫越是遏制便越是不可收拾。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安安分分当他的卫国公世子,好好娶一个姑娘。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大红色的披风被他卷起缠在右手臂上,刀刮似的风像是穿过了单薄的衣物冷到了骨子里。卫澈打了一个哆嗦,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追上前面的帝王,心里快要溢出来的喜悦让他不自觉加大了嗓音。 虞玄棋充耳不闻,一路朝向内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十步一哨的侍卫以及宫娥太监都将脑袋埋得低低的,至于卫国公世子喊皇上“阿棋”这件事,他们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眼见着近了,卫澈一个箭步上前。在寒风里冻久的双手已经隐隐发热,他右手扣住虞玄棋绣着祥云白鹤的护肩,食指恰巧扣在白鹤细弱的脖颈之上。 “皇上,臣不想求那道旨意了。” 虞玄棋终是转过身来,他挥手将扣在肩头的那只手打落,肩头那只白鹤瞬间得到了解脱。他眉目深深敛着,想带了经年不化的积雪,与昔日温润如玉的绿竹公子相去甚远。 声音里带了无尽的寒意,“卫澈,你将朕当成什么?圣旨想求便求,想撤便撤?” 卫澈握了握被打落的右手,转瞬又是笑脸。“阿澈~,我们进去说嘛~” “咳咳。”虞玄棋忍不住咳得更厉害了,不与他多加计较转身继续朝内殿方向走。 卫澈盯住他背影,狠狠拍了拍额头,神色间带了懊悔。 内殿炭火备得足,卫澈小声吩咐伺候的宫女一句什么,那宫女便起身出去了。伸手将桌上天青色的青瓷茶盏拿出两个,将滚烫的热茶倾倒入其中,热腾腾的细白的热气便升腾而起。他执起滚烫的杯盏,指腹瞬间被烫的通红。像是没有直觉一般将那茶盏凑近了些,再细细吹拂。等到稍凉一些,便用舌尖试探了一番温度,递到坐在近前的帝王跟前。 虞玄棋不知道他这是哪一出,只冷冷看着他动作。等到那茶盏被递到他跟前,他才知道是给他的。偏过头去,语气冰寒:“口水,恶心。” 等到卫澈微叹一口气将茶盏放下,他不知怎的心头却又带了失落。 冷不防那人伸了手扯住他脸颊,上上下下好几个转,声音里带了无奈。“阿棋都是这般大的人了,喝口水还要人哄着,真让人不省心。” “卫澈!你.....你放肆!” 卫澈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将手下的脸皮扯了又扯揉了又揉。“皇上要不要臣哄哄,臣会更放肆的,要不要.....试试?” 虞玄棋红了耳根,本来就有些烫的脸颊被揉的火辣辣的。“......把茶给朕.....,不要有你口水的那杯。” “这才乖嘛!”卫澈递了另外一杯茶给他,“阿棋,我刚刚是口不择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爱的姑娘。我一时糊涂,我被猪油糊了心,你就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在放屁!” “朕知道,那个姑娘叫皇甫云珠。” “其实是那个姑娘一厢情愿!跟臣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卫澈画风一转,神色委屈地睨一眼捧着茶水的帝王:“那皇上还有一整个后宫呢!宴会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尤其是那个徐宝林,长得真好看,眼睛最好看!” 虞玄棋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喉咙里,卫澈这厮在宴会上直勾勾盯了徐宝林这么久,他才不信这个狐狸看不出一丝端倪。明知那徐宝林一双眼睛最是像他,还大言不惭夸徐宝林眼睛好看! 太不要脸了! 却还是解释道:“后宫里的女人......朕一个都没碰。” “那徐宝林呢?”卫澈瞬间释怀了,几乎是下意识就问出来了。 门外宫女扣了扣门,端着一碗姜汤进来,打断了期间陡然怪异的气氛。虞玄棋捏着鼻子将那碗姜汤灌进去,等那宫女转身将门带上才开口。 “......也未曾,朕......谁都没碰过。”要不然就不会,两年后宫无所出了。 “哈哈哈,想不到皇上如今还是个雏儿!可是......怎么会连徐宝林都不碰呢?她可是长得最像我的了!” “卫澈!”虞玄棋简直忍无可忍,这人蹬鼻子上脸! “好了不气不气!我知道阿棋心里就只有我一个的嘛~” “......滚出去!” 卫澈摸了摸鼻子,凑近了一张俊脸到虞玄棋跟前,双手从宽大的袖子下头伸出来死死抱住年轻帝王的大腿。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阿棋!那你答应不拟旨了吗?” 虞玄棋不自在地挪动了腿发现根本抽不出来,被触碰的大腿上是酥酥麻麻的痒意,他绷着不自觉要弯起的嘴角,语气冰冷:“不拟旨了。” 这样子假公济私,让三请圣旨求娶九公主的卫涉情何以堪~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一更奉上~ 小伙伴们好呀~ 第39章 神助攻 借着年关的喜庆,楚王府紧跟着就紧锣密鼓筹办刚不久前出生的孩子的满月酒了。应着新生儿不宜见风,加之天气寒冷,所以并未抱出来见人。宴席设在楚王府的外院,请的除了世家,还有各种适龄世家女,心思不言而喻。 近两年新皇上位,加上太后如今神志不清,对楚王外戚一脉防范渐轻,楚王府心思便活络起来。若说两年前议亲只有江府嫡女江思缈最为合适的话,如今也不必顾忌许多。可到底也不愿淌天家这趟浑水,至于祁子归曾多次提过九公主的事,楚王和楚王妃都未曾放在心上。 不过是年少,加之与九公主走得近了些,等到真正成亲收了心,便不会如此了。 等到设宴那一天,站在楚王府前院里迎宾的楚王世子绷紧了一张俊脸。等到花枝招展的女子一个个偏偏而入的时候,更是连一个表情都吝啬给予。站在一旁的楚王祁墨紧了紧牙关,不着痕迹地给了这臭小子好几脚,祁子归好几次都被踢得踉跄。 这个臭小子简直欠揍! 楚王府一向明哲保身,谁知道出了这么一个傻得天真可爱的好儿子。楚王气得吹翘了人中处的两撇小胡子,看在今日幺儿办满月酒,他就不多加计较了。 通报礼宾的下人来回跑动,祁子归眼皮子都未曾掀一下,敷衍至极。直到说是宫里头和卫国公府来了人,这才迎了上去。 皇宫里之前是差了人奉礼的,只是不想连皇上也亲自来了,而且皇宫里的马车和卫国公府的马车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最前头的两辆马车上绘了漆火的皇家标志,前头下来的是身姿峭拔一身白衣的帝王,难得的带了笑意,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后头的马车上先探出一支纤长素白的手,若青葱一般。紧接着拨开车帘,那女子一张脸便露出来了。 肩上搭了一条雪白的狐裘坎肩,只是那女子一张脸像是要把那狐裘都比下去,肌肤莹润通透,吹弹可破,光是这肌肤不知要将多少京中贵女比下去。更不用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妍丽,通身清雅之气更是让人无法忽视。极妍丽的长相,尤其是一双杏眼勾魂夺魄一般,眸光却清澈见底,纯真如同初生稚儿。 这便是虞是了,当今的九公主。 她离及笄还差几月,往日里在贵女圈子里活络,在大的宴席上也是尽量结稚嫩的双环髻,不显山露水。可今日不同,自那日之之跟她提了之后,这楚王府的亮相就相当于见未来的公公婆婆了。再者,就是不能让那些肖想祁表哥的女子们比下去。 众人有一瞬间的怔忪,猜出来她身份的也不算少数。 楚王不自觉阴阳怪气斜睨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儿子,掩在胡子下的嘴角忍不住翘了又翘。想来这傻小子也是有点眼光的,只是这九公主,......怎的像是一日比一日好看了些? 卫国公府下来的除了老国公,还有两位公子。都是少年才俊,生得好看,看得姑娘也多。那卫国公世子一下马车便追上前头的帝王并排着一路走,楚王心下诧异却也只是将人迎进去。又不着痕迹看了一眼远远跟着九公主的卫国公府二公子卫涉——啧啧,看来这个臭小子有的可是一个劲敌。 虞是甫一下马车,祁子归便自觉凑上去了。他看了前头并排走的大表哥和卫国公世子卫澈,问道:“阿璇......,那个卫世子经常去皇宫找大表哥吗?” “啊?也没有经常吧,隔个两日便约在宫里头喝喝酒,皇兄向来跟卫世子关系好嘛。眼下马上就要离京了,自然更要多聚聚啦。”虞是答得没心没肺,又问道:“之之怎么问这个?” “......只是,见他们关系好......,便问问。” 两年前自那场及笄宴会上撞破的秘密他还记在心里,惴惴不安。等到事情稍稍有些端倪,他便忍不住去多加揣测。不是他多心,只是......随着卫世子离京的日子越近,他就越不安。 与楚王一派看热闹的态度截然不同的是楚王妃杨氏,她向来对虞是没什么好感。她知道九公主是个好姑娘,若是当成在侄女儿看待,也是极为拿得出手的。——身份样貌品行样样不差。可若是当成儿媳妇看待,那就不成了。 本来在云州过得安生日子,被先皇召回京城千防万防,加上每日同一些命妇打交道还得防着有人把手伸到楚王府的后院里头,她委实对皇家生不起任何好感。日日只想明哲保身安稳度日,可儿子铁了心一心只想娶九公主,这不是一心招个大麻烦吗?坏处好说歹说好几年,倔驴儿子死活不听,那她就只能自己物色儿媳妇了。 宴会一直到结束,杨氏揉了揉笑僵的脸颊,心头更是有一把火熊熊烧了起来。 宴会全程,这个死小子除了瞪卫国公府二公子和偷偷看九公主就没干什么别的事情。她一介内宅妇人,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知道卫国公府二公子三请圣旨求娶九公主的事情。这等拈酸吃醋的事情,竟也做得出! 气得急了,将人唤到书房,各家贵女的画像摞起来厚厚一层,倒是非要逼他相看一番了。 楚王倒了茶水,瓜子蜜饯点心都上齐了,又挪了把椅子近前好好看这一场妻子训儿的大戏。 “母妃,这什么?孙府千金鼻孔也太大了!都快跟后院整日只会喷气‘疾风’一般了。” 祁子归指着第一张画像上女子的鼻孔,皱起了眉头,像是不能忍受一般。 疾风是楚王府上养的一匹马,性子懒散,喷嚏打得极响。 “你,你!”杨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母妃你想,若是儿子真跟她成亲,那你的孙子不得是个大鼻孔啊!这个不成不成!” “孙姑娘温柔贤淑,刚刚在席间我就看出来了,是个好姑娘!” 楚王细细端详了一番画像上的女子,居然觉得儿子说的挺在理,他嗑瓜子嗑得瓜子皮乱飞,还不忘发表意见:“云云,这致之说的在理,这鼻孔委实大。” 云云是杨氏的闺中乳名。 楚王妃微叹一口气,只好将这一页画像翻过去。“那这个大阁老的孙女,鼻孔总不大了吧?” “这......这个是鼻孔不大,可这五官都被挤得看不出来了。这胖的,跟阿非之前那个胖墩子一般!不行不行!” 这实在是夸张了,这大阁老的孙女稍稍丰腴了些,倒也不至于像个墩子! 杨氏拉下了脸:“这姑娘我看挺好的,哪里有像个墩子!你这话里话外还带着八皇子出来溜一圈,胆儿倒是大!我看这姑娘倒是好,好生养!” 楚王是专门拆台的:“哎哎哎!云云啊!这姑娘真不行!你看她天庭凹陷一看就是个没有福气的,耳垂无肉一看就不行啊。我先前可是研究面相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才第二张画像,你急个什么劲儿呢?” 杨氏稍稍有了迟疑,“真的?” 祁子归跟着他父王猛点头。 真的就有鬼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光看画像能知道人家天庭凹不凹陷?就是仗着来宾多,楚王妃记不住这许多人,才一通胡扯! “这姑娘鞋拔子脸不好看!” “这个太瘦了,风都能给吹走喽!” “这个更不行了,虽长得没什么问题,但是她笑起来牙口不齐整!” ......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父子二人一开始就没想好好选人!什么这个大鼻孔,那个鞋拔子脸,一会儿胖了一会儿瘦了,这是选美呢! 她将手里画册重重撂在书案上:“怎么着!就说说今儿个是怎么着了吧!铁了心是就要九公主是吧,父子两个一条心,看不惯我是吧?” 见杨氏却是真的有些动怒了,楚王将手上的点心放下来,伸手抹去粘在胡子上的点心渣。“云云啊!九公主是个好孩子!” 杨氏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就是......她不能嫁到王府来,这牵扯甚广,不好办。” 楚王乐了,一拍手:“这好办啊!她不能嫁,你儿子能啊!你说是吧?”最后一句话是问的祁子归。 一直低着头装鹌鹑的祁子归不住点头,还是头一次觉得父王靠谱。 “你说什么?”杨氏瞪大了眼,险些以为自己耳朵聋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儿子能嫁给九公主当驸马。”楚王不怕死重复了一遍,又吞下去一颗蜜饯:“致之从小虽当成世子培养,你看看他!”说着伸出指头指着祁子归。“他一心向着九公主哇!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祁子归:...... “即是楚王府一直以来想要明哲保身,那就不必想什么建功立业仕途平坦了。既然都不指望,那谁当世子不是当?子语不是生下来了,还是男胎!既然怕被猜忌,嫁出去一个男丁,那不是正正好嘛!再说,你儿子可是心甘情愿的,当初在云州想的也是安稳,致之当个驸马又怎么了。至于旁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杨氏竟真的好好斟酌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孙姑娘,李姑娘:小心扛起大刀砍死你!!! 楚王:儿子要嫁人,爹娘扛不住哇⊙?⊙!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合着辛辛苦苦养了十七年的儿子就是嫁出去的男丁…) ps:楚王是个神助攻orz 感觉…越写…画风越奇特了… 小仙女们留评吧~期待(星星眼) 第40章 驸马 第四十章 “这事儿得容我好生想一想。” “哎呀!你儿子个死犟驴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十五岁起就说要娶九公主了,这都过去两年了,还张罗个什么劲儿!” 杨氏瞪过来,顿时就不高兴了:“什么我儿子我儿子的,那不是你儿子啊!我想想还不行了,之前你不也反对来着!” 楚王只好悻怏怏地闭嘴,只是嘴巴并没有停下来,点心瓜子吃得欢快。冲着祁子归扔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将注意力放在了零嘴儿上面。 这已经是现如今最好的局面了。 杨氏当年也是京城贵女,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夫为妻纲的理念。能松口考虑答应让长子当驸马,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如今也不能操之过急。 * 等到初春卫国公世子卫澈已经离京了,但仍带着几分冬日里未褪去的凉意,衣物也并不单薄。 只是在这初春里,太后也彻底疯掉了。 在这带着寒意的初春里,不过是年近五十的太后娘娘便如同行将朽木一般。往日在深宫里细细保养的肌肤迅速枯萎下去,像挤出水分之后皱巴巴的海绵。岁月添下的褶子皱纹也愈发深刻,身上不见一丝丰盈,瘦得形销骨立。更扎眼的是掺杂在黑发里带着黄的白发,毫无生气地搭在瓷枕上头。 更遑论太医细细瞧过了——除了精神失常之外,还有中风之症。 虞是红着眼眶看盖在软被下隆起幅度极小的一团,泪水止不住溢出眼眶,卷翘的睫毛被洇湿。太后闭着眼睛,眼眶深深陷下去,眼角的沟壑纵横。像是十分痛苦,不断发出哼的音节。 她想起小时候的日子。她是宫里头最小的孩子,父皇还健在时最宠着她,父皇母后相敬如宾却也和谐,加上顶头两个哥哥,她从小到大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儿时的时光□□逸,她又年纪小,又是个马虎性子,自然会忽略很多的细节。 自她记事起,父皇似乎就从未在后宫中留宿了。加上两年前父皇仙逝那个下午,让她带给母后的话似乎也隐有深意。而母后就是从父皇去了之后,开始精神不好的。这其中太多太多牵扯,实在是复杂。 她伸手将太后的头发拢好,泪珠又簌簌滚落下来,将被角撵得服帖。 她身后是站立着的虞非和虞玄棋,小包子难得的沉默。虞玄棋像小时候那样把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头顶,使劲儿将她发丝揉得乱糟糟的。 “阿璇别难过。” 小姑娘眼睛里含着泪水扭头看他,到底已经长大了,没有再扑进他怀里。 三人走出凤仪宫,有寒风吹过,走在前头的虞是瑟缩了一下,只拢紧了披风。虞玄棋追上去,将身上大氅解开给她披上,他眼睛专注地顶着绳结帮她系上。“......前几日,致之找过我,说他要当驸马。” 虞是抬眼看他,因为之前流过眼泪,眼睛里头波光粼粼。他不理,只专注手上的动作,却想起那日在御书房的情景。 三足的镂空铜铸熏炉里燃了凝神静气的檀香去,书案上搁置了摞高的奏折。他正在用笔洗清洗一支狼毫的湖笔,右侧坐着他的致之表弟。 少年神色里是掩不住的雀跃,目光灼灼:“大表哥,我想当驸马。” 他握着湖笔的手顿时一松,笔杆磕在轻薄光滑的瓷面上发出一声脆响,掉进了已经被墨渍晕开的乌水里。“你想?”他神色未变将湖笔捞出来,“这是你想的吗?”他像是被气笑了,这个表弟倒真是傻白甜。 祁子归听不出他内里的话,兀自道:“我父王,母......母妃都答应了!” “哦?那先前卫涉请圣旨的时候也跟朕说了他能当驸马,你一说当就当?朕不同意!” 他蘸了墨,提笔批改奏折,仿佛完全没将刚刚祁子归提过的事情放在心上。阿璇同样是他的宝贝妹妹,还未积极就被人惦记着,就算阿璇再喜欢他也不行! “我从未想过要当世子,所以......不管谁反对阿璇最终会嫁给我。” 虞玄棋这才抬头看他一眼,盯着他眼睛看了许久,才道:“论稳重,你比不过卫涉,家世样貌他同样不比你差,就连喜欢阿璇的心也不见得比不上你,你......” 他欲言又止,明明是拒绝的话,却又像吊着话头引人探究。 只是不曾料想的是,第二日,楚王便递了折子。 他先前还当楚王和楚王妃答应这事儿不太可能,没想到楚王亲自递了折子。倒还真是舍得,培养了这许久的楚王世子,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天家,倒也是上了心的。 虞玄棋回过神,复又看向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又重复了一遍:“致之说他要当驸马。” 小姑娘久久不语,风拂过衣角,只听得到耳边衣袍翻飞的声音。她低下头,声音很小:“......这件事祁表哥还没跟我说过,我要考虑的。现在母后得了中风之症,我还没及笄,也想多陪陪她。” “中风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阿璇别想太多了。皇兄一直觉得卫涉是最适合你的人,但是......你喜欢致之,我就听你的。”他安慰妹妹,语气柔和,像是普通人家的兄妹一般。 “这事儿先跟你应下了,但是致之我可得磨磨他!” 虞非跟在后头尽量隔得远远的,奈何顺风耳力又好那些话便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自打先前被祁表哥怂恿看了避火图,他就感觉羞于见妹妹。他自小心思纯净,一想到先前堂而皇之说什么“睡不睡”,他就臊得慌。再加上避火图那日匆匆瞄了几眼便塞进枕头底下,还被第二日打扫床铺的宫女给清理了出来。大皇兄安插在身边的内侍,忙不迭失地报了上去,他就被好一顿削,躲着好几日不见人。 一处殿门,更何况三个人走在一起,前头还商量着祁表哥跟妹妹的事,他就更不自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真的是个萌新 今天第一次有人在评论区提出踩雷现象 以后简介一定一定会写清楚 我有一颗玻璃心,但是真的不想撕 怎么说,就是很难受 因为没想到因为配角涉及断袖就这样子 已经吸取教训并改过,如果提意见,请轻抽。 感谢一路追文到这里的小伙伴 么么湫 第41章 女流氓 第四十一章 那个被退回来的凤血玉九连环已经留在书案上好几天了。 卫涉看着紧紧闭合起来的锦盒,薄唇紧紧抿着,依旧冷着面色。被送出去两年的东西退回来,还是经由他人之手,换谁估计都不会好受了。 东西是虞非还的。 那日,他托了锦盒还他,兴冲冲的神情一贯没心没肺。 “我找阿璇借的,她让我直接还你。”精致的被他揶揄的表情挤到变形,又些微带着得意:“偷偷藏着掖着不让我看来着,还不是得到我手上!”他示意卫涉看向他手里头托着的锦盒:“喏!我找她借来玩玩儿,被祁表哥看到,让我还你来着!” 卫涉一动不动,只盯着静静卧在铺了锻布的锦盒里头的凤血玉九连环。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覆住那双桃花眼里的轮廓,没人能看到他冷硬的表情下眼睛里的落寞。使劲握了握拳头,掩在袖子里的手背上的青筋浮现。 他这人面上时常是冷的,但是有的东西却极为上心。这凤血玉的九连环是几年前偶尔得到的,珍藏了许久,琢磨着做了一对九连环。依照着小姑娘的喜好,做得小巧玲珑。这小小一个九连环极费料,几乎整个从里头镂空,教他的师傅直呼心疼,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 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做的东西哪有值不值得,恨不得把什么都捧到他面前。偏他性子克制又冷闷,说不出什么好话,学着说了之后才觉着已经晚了。 他从虞非手里头接过那个锦盒,左手手腕上露出来一个坠着桃木小剑的五彩丝络来。 虞非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忍不住上手去摸,睁大溜圆的眼睛里都是惊叹:“哇!阿涉!看不出来你这么......这么小姑娘心思啊。”他像是斟酌了好久,边瞄他神色边道。 卫涉将左边手肘扬高,那袖子便立时将那个丝络遮住。居高临下地斜睨一眼虞非,桃花眼里像结了冰霜一般,眼瞳黑峻峻的。 不过是送不出去的东西,总戴在手上留个念想,万一有一日便送出去了呢? 虞非一个哆嗦,老老实实闭嘴,不再多言。 * 瑾瑜阁。 “公主,徐宝林在外头,说是有事找您!”司南从外头通报,顺手拨了拨早春还在燃着的炭火。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养在剔透的广口琉璃瓶中插着的几株水仙已经打了苞,甚至有几朵还半开着。 虞是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这宫里头最得宠的便是徐宝林,可从来没升过位份。在宫中许久,位份低下,合该是伏低做小唯唯诺诺,可她偏不。徐宝林性子娇,受不得委屈还爱作妖,想来也是有手段的,要不然也不会活这么久了。就是不知道徐宝林找她何事? 她略一沉吟:“请进来。” 徐宝林一身广袖飘飘的迤地长裙,一双桃花眼水光莹莹,虞是莫名有一种熟悉感又说不上来。她甫一进来,眼光一扫周遭,笑眯眯的:“九公主这儿就是好都开春了,银丝碳还燃着呢,就连花都开得早。”说罢便自顾自坐下,丝毫不顾及穿着裙子翘起了二郎腿,双手大咧咧摊放在椅子两侧,一派潇洒的姿态。 虞是:...... 徐宝林平日里......都这么......豪放?一旁的司南表示没眼看,只添了茶水就恭敬站在一旁。 “九公主,我今日来找你,就是希望等到以后......给自己找条后路。” “......这话?” “阿璇~”声音发嗲,捏着嗓子的调调和自来熟的称呼让虞是鸡皮疙瘩都不自觉冒了出来。 “让你丫鬟回避回避呗~”说着便往前凑了凑,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将虞是的下巴微抬了抬。桃花眼使劲儿眨了眨,呵气如兰。 一旁的司南已经僵住了,直到退出去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徐宝林,画风清奇啊。 虞是偏头,下巴上凉薄的触感消失,她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有什么事便说吧。”简直就是个女流氓! 徐宝林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将手收回去,说出的话却犹如平地惊雷炸起。 “日后我出宫,还请九公主助我。” “你说什么?”她疑心自己耳力。 一入这宫门后妃便要注定老死宫中,无论是荣宠一生还是凄惨一世,这都是逃不开的命运。竟还有人妄图离开这深宫,还是极为得宠的徐宝林。 “皇上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年华正好,清白还在,自然是不愿意留在这深宫蹉跎岁月。再说,皇上......在着人手找五皇子。”她将桌上的茶水捧到手心,语气平淡的像是话家常一般。“找了两年,......九公主不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吧?九公主冰雪聪明,话就不说开了。我无依无靠,如今已经豁出去了。不久之前,我就听说五皇子已经有消息了。” 虞是眼睫颤了颤,并不做声。 心中却有了思量:两年前......大皇兄才被册封为太子,从那时便开始找五皇兄了...... “皇上对八皇子和九公主极真心,就连这种事情都替八皇子考虑周全,找最适合的退路。我孤身一人,冒险求到公主头上,是想求一求公主手里......出宫的对牌。” “你不怕我把什么都跟皇兄说了?” “公主不会!”徐宝林语气笃定,平日里轻轻淡淡的峨眉画得有棱有角,平添几分英气。“公主不会这般做的,只求公主借对牌一用。” 这对牌是先皇赐下来的,虞是和虞非各有一对儿。 虞是端足了公主架子,难得的深思熟虑:“不对!如若真是这样你也不必在偏偏今日找了我,徐宝林还是说真话吧?” 徐宝林闻言一笑,微翘的眼尾上一层殷红的脂粉极是亮眼,那眼睛便活过来一般。她站起身电力十足的眼睛离虞是极近:“九公主真聪明!”末了,再丝毫没有防备的小姑娘侧脸印下一个吻,唇印就在那玉白的小脸上耀武扬威。 作者有话要说: 徐宝林她就是个女流氓,身份特殊的女流氓啊 第42章 身份 虞是没有防备,脸颊上的触感微凉,像带着初春的凉意。等到反应过来,她吃惊地看向眼前笑成狐狸样的女人,手哆嗦着:“你,你......你放肆!我,我......” 许是惊到了,声线都微微发抖。 徐宝林丝毫不在意,还冲着她扬了扬画得英气的眉。 任谁都不会被一个十五岁娇娇弱弱一脸惊惶又惊讶的姑娘指着,嘴里还你啊我啊的气势给吓着吧,即使是公主。 虞是长这么大,即使跟身边的姚黄司南亲近,也没有越过尊卑。就算跟简兮最好的那阵子,那也是年纪相差不大之间姑娘的玩乐。就连她母后,也从亲过她,自打她记事起,就连抱她也是很久远的事情。 若是不按照尊卑有别那一套,......徐宝林应该算半个嫂子。但这女人风流随意的狐狸样,她别扭的难为情里夹带着恼怒。 “公主不必介怀,我.——”她故意说话转个弯儿:“我就是看九公主皮肤怪嫩的,就想亲亲看是什么滋味儿。而且,我今儿可是来说正经事情的!” 虞是:...... 信你就又鬼了,一开始便胡言乱语,不知几句话真几句话假。 那徐宝林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抿了一口热茶,光洁的杯口就留下来一圈唇印。“我刚刚说的大部分,可都是真的,当然借对牌是假的啦。” 她倏而收了玩笑的表情,桃花眼里是难得的认真:“刚刚的话就是问问公主的态度,但是皇上打探五皇子消息却是真的。就在昨天得到消息说是在柳州阙城见到了静慧大师和一个男子,皇上今日早朝上完便赶过去了。” 现下离早朝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虞是心一沉将外头候着的姚黄唤进来。 姚黄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脸颊上明晃晃色泽鲜艳的唇印,见她神情凝重也并未多言。虞是吩咐她去一趟主殿和御书房,再找找整日里跟着大皇兄的喜公公。姚黄做事极稳重,交代给她再好不过。 等到姚黄退出去,徐宝林才开口:“公主大可去问,今日我来找公主也是皇上吩咐的。有些事情,皇上说日后公主自然会明白,但是公主比八皇子沉稳该知道的事情还是得知道的。还请公主这几日好好待在宫里头,帮皇上......掩盖行踪。” 说着她忽然从凳子上翻身在地上跪地行礼:“臣女苏令苏将军遗孤,现效忠皇上。” 苏令苏将军此人,虞是是知道的。早在父皇还未仙逝之时,于昭和十年替天璃圣上挡了一剑因而身亡,但此人一生从未有后。 “若是公主不信,臣女还有信物。”徐宝林从袖袋里掏出来的信物是一封信和一个坠子。 虞是一眼就认出那坠子是大皇兄贴身带着的,她伸手取过坠子和信,慢慢将信纸展开。 满室静默,徐宝林保持跪地行礼的姿势未变等她看完信。 信上确是虞玄棋亲笔书信还有印记,虞是看完后慢慢将信收进去,往日天真无忧的脸上是难得的沉寂。 她答:“好。” 徐宝林从地上站起身,毕恭毕敬:“方才冒犯公主了,只是.....有人手伸得太长。只恐隔墙有耳,所以......才出此下策。” “只是——公主脸上确实有唇印呢!”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掌使劲儿摸了摸虞是沾着唇印的一侧脸颊。 闪出门的一瞬间还回味似的揉搓了手指,像是在回味触感。 虞是:...... 什么冒犯!就是故意的! 虞是在她出去后不久,灵光乍现般忽然明白徐宝林那丝熟悉感从何而来了。——那双桃花眼跟卫国公府的两位极像。 也未多想,不过是眼睛长得像罢了。 等到晚些时候姚黄带回来消息,说是......大皇兄身子有恙,侍卫拦着不让见人,喜公公的面也未见着。她早在心里就信了徐宝林的话,这事儿,只是意料之中。 * 虞是第二日就去了主殿。 头一波来的是宫妃——这种时候,各宫各院的无论份位尊卑都要来献殷勤,带着滋补的汤水药膳跟商量好的一波接一波。唯独没来的,是皇后简兮。 虞是坐阵,将人都拦下了。 三日过后,按捺不住的是朝臣。自登基两年,新皇勤政爱民从未断过早朝。 内殿里头将门窗都闭紧了,幔布透进来昏暗的光,香味熏得是药草。只对外宣布皇上风寒病情加重,不宜见光见风。朝臣隔着门都能闻到里面极浓重的药香味,只能回去。 不想晚间来的人却是祁子归。 少年一身黑衣,只试探着喊了一声:“阿璇?” “楚王世子请回吧,皇上不宜见风。”是徐宝林的声音。 “之之?......进来吧。”是虞是的声音。 徐宝林看着已经小跑过去的九公主,摇头啧啧了两声,声音极响亮又打趣的意味十足,复转身进里面将龙床上的窗幔放下来。小情怀的儿女情长,真是......简直了...... 门开了一个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烛台的光透出来,虞是还能看到少年被涨得通红的脸颊。——显然,徐宝林那两声啧啧,他听到了。 不过是好久不见,就像见见阿璇,能听听声音也是好的。本来未抱希望,却不想还是进来了。 顾忌着内殿卧病的大表哥,他压低了声音:“阿璇,大表哥怎么样了?” 虞是仰头看他,少年在被烛光暖黄光线勾勒的脸廓弧度极是柔和,长睫下的眼睛似乎都带了担忧的神色。她眼睫颤了颤,避开他视线:“......大皇兄......情况不好。” 祁子归只当她难过,又不知怎么安慰,只沉默下来。 “皇上!皇上——。”室外传来的是简兮的声音,想必是被守在外头的宫人拦下来了。 三人一齐转头看向门外隐隐约约的影子。 “出去!”这一声像是带了病气的虚弱但足以让门外的人听清。 只是在屋子里的虞是倏而转向内殿的方向,放大的瞳孔里全是不可置信——那分明就是大皇兄的声音!可大皇兄分明就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徐宝林:我这个单身狗就静静看着两个小年轻在在病房里秀恩爱 第43章 乖 门外的动静滞了一瞬,随后是简兮放软了的语气:“皇上,臣妾听说这几日皇上病得重,亲自熬了补气的参汤。臣妾理应做后宫的表率,皇上病重,最该来的就是臣妾了!”屋子里头迟迟没有动静,她伸手推开拦住的侍卫,就要入内。 到底是皇后,她硬要入内,侍卫也不敢拦住。 “吱呀——”一声,横格花纹的红木门被推开,一只金线绣着牡丹的杏色软底绣鞋已经踏了进来。 “朕让你滚!”从屏风里后头被昏暗的厚重窗幔掩住的龙床上传出一声暴喝,随即像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四处溅落的瓷片不知道撞击刮擦到了什么地方,一声尖锐的脆响。 简兮正准备踏进来的另一只脚僵在原地,下意识收紧了手掌,尖利的指套尖端戳.入柔软的掌心。她扯着面皮笑了笑:“既然皇上不喜欢,臣妾把汤放下就走。” 她刚将另一只脚迈过门槛,一小片阴影就在她面前。她抬起头就是少女背着光的面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岁,即便背着光都能看到她鲜润光泽的面容和姣好精致的五官。 “皇后娘娘,皇兄他不愿意你进来,这汤我就帮你拿进去了。” 已经算不清她们多久没会过面了,简兮看着少女转身进去的背影突然满心满眼的苦涩,随后而来的是止不住的妒意和恨意。 她眼睛逡巡了一圈整个外殿,并无任何不妥。 屏风后是皇帝重重的咳嗽声,那声音稍虚弱了些:“怎么还不滚!” 她从幼时起就爱慕大皇子,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声音。这两年二人相敬如宾,虽都是做得表面功夫,但从未如此......如此不留情面。她转身出去,身后的门缓缓闭合,声响在这寂夜里更为清晰。 有夜风自庭院穿过,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自从在梅林听到皇上与卫国公世子的谈话,她就惶惶不可终日。恐慌,不甘,脆弱,嫉妒,愤恨——这些情绪自打主殿对外封锁的时候一直酝酿,到了今日才爆发。 想不到,却是让她滚。 自她幼时起,便是右相嫡女,无论底下多少庶出子女她亦不放在心里。直到成为九公主伴读,才知道这世间总是如此不公平。有人从出生便是天之骄女,就连出生的命格都写满了富贵,就算出身皇宫,也能被保护地好好的,像是从未被践踏过的雪地。 她性子向来自傲,自小便喜欢声名远扬的绿竹公子。可是他有妹妹,那个姑娘像是分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见着面了都是要抱在怀里才安心,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是先顾着妹妹。自打她做伴读起,整整六年,她看到了寻常人家都难得见到的感情,难得到让她嫉妒得发疯。 可绿竹公子的妹妹和天之骄女偏偏是一个人。 知道被家族嫁给大皇子她才知道自己也只是有利时,可以推出去的棋子,即便是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关于在瑾瑜阁故意说出来喜欢的人是楚王世子也是说给九公主听的,说不清楚当时是什么心思。日子顺风顺水,有人总得有那么一丝不愉快的地方来调剂吧。 起初还有一丝歉疚,可日子长了,深宫里的明争暗斗她内心开始变得麻木。皇上的不理不睬,才是拿刀在剜她心窝子。 不过是心里怀疑皇上已经有了五皇子消息,明里暗里打探,却不料,厌恶她至此境地。就算没有了念想,她还是皇后还是这一国之母。 她挺直了单薄的背脊,顶着凛冽的夜风,消失在黑暗中。 * 主殿。 躲在幔布后头的祁子归和徐宝林直至那脚步声远去才出来,小姑娘支支吾吾:“之之,这里是大皇兄主殿,现在不好解释,你先走吧。” 她还有事情要问徐宝林。 祁子归站在原地未动——好几日不见,刚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赶人! 徐宝林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当即挑了挑眉便转过身去,一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虞是这几日深谙徐宝林的本性,早就不在乎了。她仰头看伫立着的少年,烛光在他侧面打了一圈,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示意他低下头。 祁子归迟疑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徐宝林,还是躬下身子凑过去。 少女踮起脚尖,轻触了他脸颊,随即靠近他耳朵,声音极轻柔:“乖!” 这个字像是触动了某种机关,他脸腾地一下红起来。脸颊上似乎还残存着柔软的触感,还能感觉到耳边温热的呼吸,晕乎乎被人推到门外,被夜风一惊,才回过神来。 往日里乖乖巧巧的小表妹还有反过来哄他的一天——傻白甜的楚王世子表示这一趟来得值,不仅看到了人还说了话更重要的是获得一个主动的贴面吻。 虞是关了门,转头问徐宝林:“刚刚怎么会是大皇兄的声音,他明明就没回来。” “最后一个底牌了,这几天床上一直有人,并不是只有棉被。是从皇上手下的,善口技,若不是早有防备,怕是会被拆穿。” “那刚刚简......皇后进来你躲什么啊?” 徐宝林向上翻了一个白眼:“我不躲,她就看到我了!平日里就爱找茬,要是知道我这么晚还在主殿,这不是故意招她对付我吗?加上今天‘皇上’让她滚,我要是在场,她不得更恨我了!” “......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哎呦喂,我的傻公主!我知道她做了你伴读好几年,你们感情好,但是人心都是会变的!最复杂的东西就是人心了,你这性子说不定你们往日起她就有端倪,你还被蒙在鼓里,还掏心掏肺拿人家当好姐妹呢!” “你都说了她以前不这样,不代表现在还是不这样啊!听我一句劝,这个女人,离得越远越好。” 虞是看着简兮刚刚送过来装汤蛊里的还冒着热气的参汤,咬唇思索了一番就将其倒入窗子外头的草地上。 徐宝林并未阻止。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完结倒计时—— 昨天没更新,在忙着新文存稿 我的错( ?? ﹏ ?? ) 新文文案会换一下,大体人设不变 见谅(〃?〃)ゞ 虞是:之之,乖!(摸头) 祁子归:脸红(??????ω????)(小表妹哄我的样子好可爱) 确定是哄你??? 虞是:明明是□□——论忠犬的养成 第44章 大婚 第四十四章 新皇卧病在床二十日后,身子才将将转好。最令人意外的是随着静慧大师在外云游的五皇子竟是回到了皇宫里,每日待在与皇上待在御书房,像是感情甚笃。 待到九公主及笄之际,已经是立夏了。而立于西大街的公主府,已经在年关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建造了。 新皇于九公主及笄礼上颁布了旨意,满朝文武哗然。——竟是楚王世子要成为九驸马了。 更令人惊异的是楚王竟像是心满意足,这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直到带完簪冠,虞是回到瑾瑜阁已经是午后申时了。高高束起的发髻上镂空的碧玉簪是大皇兄亲手带进去的,她摩挲着带在手指上的掐丝珐琅的手镯渐渐沉默了下来。 手镯上嵌着宝石,做工精细,花纹繁复,极是难得。这手镯是卫涉送的,送了一对,她还记得少年生硬地板起来的冰冷面孔,桃花眼里像是没有一丝情绪,偏偏递贺礼的时候那只拿百余斤重的梨花枪都极稳当的右手竟是忍不住轻颤。她接过来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卫涉这等品貌的少年儿郎,又这样一心一意,若是......若是没有祁表哥,到最后......也说不定吧? 姚黄上前将门仔细掩好,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小小一支竹管:“公主,......只是皇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 那竹管通体碧绿,表面极其光滑,莹莹一层光泽。管身刻了两句小诗,字体遒劲有力,颇具风骨。将竹管轻轻旋开,露出里头正红色的膏体,香味犹存。 这是在简兮及笄时她送的煎甲口脂。 这般的心意,简兮竟是从未领过情。她在心里拿人家当了好多年的好姐妹,可有人弃若敝履。徐宝林说得对,人心总是会变的。 “扔了。” “公主?”姚黄一脸惊诧。 “让你扔了!” 两年多前的事情姚黄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可惜这等精致的东西要被扔掉,却也只能听从吩咐。 * 天气渐热,守夜的丫鬟将门窗都关得严实,虞是天蒙蒙亮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肌肤极通透,带着睡醒的红晕。 负责妆面的婆子笑开了眼:“九公主这皮肤真真是好,第一步就是要绞面了,公主忍着点疼,等开了脸上妆就更好了。” 虞是眼睛都还迷蒙着,只下意识点头。 婆子拉了棉线,细细绞,却不由皱起了眉头,随即又加大了力道:“这......面庞竟是没多少汗毛啊,加大了力道也是如此,开面这么多年也鲜少见到呢。”她对着光细细打量少女面庞,见其肌肤莹润不仅汗毛极少连毛孔都极少见。绞面力道大了,还可以看到面上细细的红痕。 虞是皱了眉头轻哼了一声,倒也任由着那些个婆子折腾,只强调了一句:“口脂得用自己的。” 婆子也不甚在意,这些都是小问题,再说这九公主的东西能差到哪儿去。 少女妆面极正式,因着一身能与雪光媲美的肌肤,只轻扫了一层粉。婆子惊艳足,用青黛将眉细细勾勒,眼尾轻拉,再在眼尾轻轻上一层胭脂,那杏眼极抢眼。唇上用竹枝岔开的细毛条细细沾了口脂,一点点匀上色。 铜镜里的美人凤冠霞帔,眉眼明丽张扬,一颦一笑皆可入画。 * 祁子归一身红衣,进厅里的时候有人调笑:“楚王世子今儿个新婚,这婆子倒是也给摸了胭脂的!” “可不是!这脸红的!” “哪能啊?这是要娶九公主高兴的呗!” 卫涉抬眼,压在酒杯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向来束好的发丝破天荒地有些零散。抬睫看站着敬酒的祁子归,一口酒闷头灌进去。 那人眉目里浸着的都是欢喜的意味,红色的礼服刺得眼睛生疼。酒味呛在喉咙里,余味绵长,极是辛辣。硬生生忍住喉咙的不适,眼泪都像是要被呛出来一般。 哪里能不难受? 祁子归被接连灌酒,临到卫涉这里的时候,有人起哄:“说起来,以前二公子也是三请圣旨过的人啊!今儿个可得好好灌灌人,卫二公子说是不是?” 卫涉挑了眉,桃花眼里是灼灼的光,倒是吩咐人去将酒壶换了酒坛。 周围就闹得更凶了。 今儿个是九公主大好日子,新皇都无甚介意,下头自然闹得起劲。 “楚王世子。”卫涉举起酒坛,微抬示意,随即便是大口灌下去。他声音清冷又带了沙哑,只是旁人都听不出来。 祁子归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比较瘦。 考试周,希望大家谅解。 两章之内大结局,然后会有关于男配的番外。(预计番外一万字) 撒花~~~ 本周更新可能不太稳定,但是星期四之前一定会完结。 就这样,谢谢一直以来支持的小伙伴。 么一个。 第45章 番外(卫涉) 幼时第一次见到九公主,是在酒楼十里春风。 卫涉跟着兄长卫澈路过雅间时听到里间传来声音,“哥哥不是五短身材,哥哥跟阿璇一样好看的。” 声音稚嫩又甜腻,像裹着浓稠糖浆的冰糖葫芦。卫涉素来不太爱吃这类吃食,偏又无端端想起来,竟是觉得馋人得紧。 “哥哥就是和元宝一样胖而已。” 元宝?想必是……宠物之类的。他有些想笑板起来的小脸,嘴角却是忍不住翘起来。 卫澈的脚步一顿一瞬,眼睛里满是笑意:“阿涉,这里边儿应该就是大皇子了。说不定是带了九公主和八皇子出来呢!” 他缩在角落里看兄长推门进去,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门板,屏住呼吸,胸腔震颤。还不过是个孩子,那时不管怎样别扭,与生俱来的天性还是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像是偷偷做什么怕被捉到,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窘迫和惊慌。 里头的人说话并不避讳,他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就能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弟弟正正好跟你妹妹在一起,多好。”是兄长的声音。 日光明媚跃动着光影,耳边有夏末的蝉鸣,他耳朵里声音很杂,最明了的却是心跳的声音——咚,咚,咚,清晰又有力。 有点像西席问类似于策论之类的问题,止不住的慌乱。 ——“再说了,我也不喜欢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他像是被定在原地,心里念头杂乱。他想,冰糖葫芦这种吃食,即使外头裹得厚重的甜腻糖浆,却还是改变不了里头酸涩的芯子。 小小的身子所在转角文竹的后头,他的眼睛盯着从雅间出来的一行人,目光紧紧锁在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身上。 他记得她的声音。 小姑娘不过穿着样式普通的衣裙,他还能看到她额间小幅度晃动的一点碧蓝,明媚的日光照于其上,端得是灵秀逼人。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 卫国公府也有不少庶妹,整日里不是畏畏缩缩便是蛮横无。再加上他人虽小,但是清冽的眉目间都是疏离,府上就鲜少有庶妹来打扰。即使有,他向来是冷言冷语将人吓退。 像偷偷藏了珍宝搁在心头,这样的九公主不知从几何起,就是他的珍宝。宝贝地不给别人看,别人不知道,心上的姑娘也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 后来渐渐大了,不动声色从兄长嘴里打听大皇子的消息。九公主性子皮,但是每每出宫,十次有九次身边都跟着大皇子。 总是装作在不经意擦肩而过或是默默看她背影一眼,即便是认真跟大皇子打了招呼,小姑娘也没能注意到他。 说不清是不是沮丧,又像是赌气一般,他总觉得总有一次九公主会看见他的存在。他少年老成,或许这是他在心里对自己唯一的放纵。 真正等到小姑娘注意到他,还要托右相嫡女的福。本不想去参加及笄礼,但因着右相嫡女是九公主的伴读,他还是去了,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 却也因此知道了,跟九公主青梅竹马的楚王世子,祁子归。 他看着小姑娘跟着祁子归一起出去又一前一后回到席座上,握住酒杯的每个指节都在用力。彼时他控制力尚好,面色几乎无任何变化,还能冷静地用余光细细打量对面小姑娘的一举一动。 她偷偷瞪七公主,鼓着脸颊又迅速装模作样的面色灵动又鲜活。他有些想笑却又忍不住盯着小姑娘,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他耳根微微发热又有点不自在。 这,算是第一次正眼看他。 从这一次之后再见就都是奢侈了。 九公主从江府落水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他就坐不住了。按捺了好几日到底是没忍住,借着礼物的名头跟着兄长去了瑾瑜阁。 无视兄长调笑的话,他的声音清冷又疏离,即便内心是按捺不住的跳动,他还是保持着冷静克制的一面。 “九公主。” “打开看看。” 不过寥寥八个字。 他从不说自己的心意,不说凤血玉九连环多难得,不说刻出来要多久,不说弄伤了多少次手,也绝口不提那方子多金贵。 不是不说,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心上的姑娘,是整个天璃的九公主,配得上这天下最好的。 这点心思被兄长卫澈看在眼里,猜个通透:“公主,卫涉今日来瑾瑜阁是有话跟你说。” 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逆着光的脸面色清冷,却掩住了耳际洇开的一丝红。左手捏住袖袍,吞吞吐吐:“我?我......没有话想与公主说......” 出口的话,覆水难收。 他连扇自己耳光的心都有了,却还是不够勇敢鼓起勇气,哪怕是表露自己的一点点心意,更何况周围不止一个人。 兄长和大皇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全都懂了。整个人无处遁行,被剖开来一遍遍反复观看。自己不知道在心头荦荦绕绕了几年的心思全都被看透,心里微叹一口气,却想着这样也好,想要主动争取一回了。 直到八皇子来了国公府,他竟是觉得有些开心。 八皇子整个人圆圆胖胖,皇室子女中鲜少有的性子,倒也天真的可爱。虽整个人胖乎乎的,五官却还是依稀能看见九公主的影子。 想来双生子也是极像的。 好几次都见小姑娘为八皇子身形操心,他在深夜悄悄起夜制定了计划,决心要帮八皇子减减身形。跟着把小厨房这边的吃食也都禁了,他素来不是一个口味多清淡的人,却以身作则将近有大半年都没怎么吃过肉食。 总是忍不住想为她做什么,哪怕是跟她相关的人。 这样做,他却还是带了一点私心,想着有一日,她说不定会主动踏足国公府。只是,一同前行的人却是楚王世子。 不过是不同的人,小姑娘讲话的语气就截然不同。他面上不动声色,却还是有些看不上楚王世子的。 楚王世子此人性子单纯,态度也不够强硬。 他内心为着小姑娘在江府落水的事情耿耿于怀,若不是楚王府有同江府议亲的念头,那九公主自然也不会落水。 只是,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喜欢。 每一次见到九公主跟楚王世子一起,仿佛都在一点点打散他要上前的勇气。 一点一点,这感觉深入骨髓,像是要麻痹他。 直到大皇子继任储君,迎娶正妃,而后天璃帝病逝。 一切猝不及防,他还记得跟在父亲身后跪在殿外。天空飘了学,廊下风声雪声相击,带了凛冽的寒意。 透过乌压压的人群缝隙里看她,小姑娘背对着他,身子瘦瘦小小一团进到殿内。明明看不清面色,他却心揪成一团,握紧了拳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京城要变天,他越发怀疑楚王世子能否护住他心上的姑娘,于是三请圣旨。可意想不到的是大皇子态度意外的坚决。这个年轻的帝王,第一个考虑的却是九公主的心意。 “阿璇喜欢致之,你是知道的。” “朕不怕她怨朕,只是不想她后半生不开心。” “卫涉,朕不会答应你。无论请多少次圣旨,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满怀的希冀被打碎,难过之余却又为小姑娘高兴。有这样一个哥哥,怕是日后过不好都难吧? 好在九公主还未及笄,尽管他所有努力都像是垂死挣扎,他却自嘲的想垂死挣扎好过束手就擒。 端午节时,根据民间习俗编了络子。只是民间都是女子送给男子,想来......九公主定然是不会的吧?他板着脸,头一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臣自很久以前就对九公主惊鸿一瞥芳心暗许。” 可是拒绝一个人需要多久? “微臣听说民间此物是男子送给女子的,这个丝络是微臣亲手结的,桃木剑也是自己刻的。微臣愿意日后入公主府当驸马,不知公主是否愿意手下。” 他紧盯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那如果公主拒绝我是不是应该把丝络给我戴上!” 一切像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主角配角全是他。他还沉浸在这场戏文里,做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 可到了最后,亲手结给小姑娘的丝络,他自己根本系不上。 他知道,皇上从未站在他这一边,只不过是想用他来激一激楚王世子。若是这样能跟她说上两句话,哪怕是利用他都甘之如饴。拒绝了皇上类似补偿的想法,他觉得若是九公主一日未出阁,他便一日死守着自己的心。 不让别人有进去的机会,也不允许自己出来。 可是一旦压抑着的感情一旦有了一丝丝宣泄的地方,就一发不可收拾。借着兄长回京的宴席,他醉得厉害,心里却是想放肆一回。 “这是我的人!” 即便醉了,他也知道牵起来的手不是九公主的。 她向来待他疏离有礼,比朋友还要淡几分。可他还是想放肆,即便闹了大笑话。只期望,这姑娘能看懂他的心意。 没人能比他更真心。 可是连当初送出去的凤血玉九连环都借他人之手被送回来,毫不留情斩断他的一点念想。他当初做得九连环就是一对,给自己编制的美好的梦境都毫不留情被打破。 手上还戴着接长了的五彩丝络,他心口疼得厉害。 丝络,九连环,他每一样东西都送不出去。兜兜转转,又回到自己手里。 真正让他死心的是楚王世子要成为九驸马的圣旨。像是有人拿锋利的匕首捅进去,在反复搅动,搅动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睁眼是刺目的红,万千宫灯跃动的光芒都满是喜庆的味道。这光芒格外耀眼,他闭了眼睛,辛辣的酒划过喉间,灼烧得胸口发闷,一滴要溢出眼眶的泪珠干涸在心底深处。 酒壶换了酒坛,他心爱的姑娘此后就要交给另一个人。 本是要灌醉楚王世子,不想他也醉得不清。 头痛欲裂,他所有的话,所有的痛都掩在心底,说不出口,也没有必要再说出口。 他迷糊中想起幼时小心趴在十里春风的天字号雅间的门板上,听到小姑娘稚嫩又甜腻的嗓音—— “我也不喜欢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这句话一语成谶。 他于她从头到尾都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不想知道。他所有的努力,所有向她努力靠近的每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今以后,他放在心里的珍宝,就是别人的了。 他还是卫国公府的二公子,或许日后会有另一个姑娘陪他走下去,可再也不会这样去喜欢一个姑娘了。 太苦太累。 心底的姑娘只适合怀念,或许他释怀的那天,所有的他所有的努力也会成为自己最甜蜜的回忆。 但这个姑娘,他可能永远都忘不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还有三章!!! 这个先写就先放上来了,是男配番外。 一直考虑要不要这一个圆满的番外, 虽然心疼男配,但是这个才最正确。 总是有人受伤的。 其实写完这个番外以后,才发现卫涉才是标准男主人设。 高冷 又帅气,关键是对女主很用心。 男主说白了真的是个傻白甜,但是也是我的初衷。不高冷不邪魅不变态不傲娇,但是占尽先机。先认识先喜欢,就是这样。 好啦,作者屁话一堆,说完啦。 期待小仙女留评哦⊙?⊙! 第46章 大结局 第四十六章 大红色的喜烛淌下蜿蜒的柔软滚烫的烛泪,偶尔爆开的灯花在室内格外好看。床上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一类的干果,虞是端端正正坐着,屁股硌着疼。 “妹妹,你这盖头什么时候才能揭下来啊?”虞非围着虞是打转,好奇地探出头去从下头想偷偷看妹妹的脸。 一旁的婆子骇得脸色都变了:“八皇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这未到吉时,掀开了就不吉利了!” “切!真没意思!”他嘟囔着,一把坐在拔步床上,从床上随后划拉了桂圆一类的干果,吃得噼里啪啦地响。婆子也不好多说。 “呵,别说,这桂圆干果还真好吃!” 虞是几近一天久未进食,饿得都有些受不住了,趁着婆子不注意悄悄比了个手势:“哥哥,给剥一个。” 虞非剥好了,悄悄咪咪给放进妹妹的手心,还多放了两个。 这端端正正的新娘子手不老实,借着调整盖头的机会往嘴巴里面塞,那厢看在眼里的姚黄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公主向来是随性的,这会儿子想必是饿得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已经撒了一地的干果壳:“阿璇,你说前头怎么还不来人啊?大皇兄让我在这儿陪你,这嬷嬷又不让我看你!真没意思!要是母后在的话就好了,我就不用在这儿了......” 她今日是新嫁娘,按理说应是有人陪着的。可太后情况不容乐观,宫里就剩她这个没有嫁出去的公主了,闺中密友关系极好的也就只有简兮。不用嫁到楚王府,只不过是挪个地儿生活罢了,上头也没有婆家......她连一丝难过都没有。 烛心噼啪几声,接连炸开好几个灯花,前院闹哄哄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虞非浑身一个激灵,几乎从床沿上蹦起来,踩得果皮一阵响。“哧溜”一声便钻到拔步床床底,瞪着滚圆的杏眼竭力辨认几双靴子的主人。 那双着祥云纹的鎏金边皂靴的双脚似是走得极不稳当,歪歪扭扭,将门“砰”一声合上。“闹洞房?......休想!” 虞非睁大了眼,这,这,这......是祁表哥? 婆子朝着几个丫鬟使眼色:没见着世子爷醉得厉害?还不赶紧扶一扶? 祁子归一把推开欲上前扶人的几个丫鬟,步伐踉跄:“阿......阿璇?” 那婆子硬着头皮:“世子,这.....这您得先揭开盖头。”双手奉上的是一病金杆秤,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杆秤掀开盖头,上头用双面绣法绣着金凤凰的盖头风似的被甩出老远。 婆子:...... 嬷嬷:...... 丫鬟:...... 虞是低垂的眼睫往上抬,长长的眼睫卷翘又浓密,眼里耀动的是烛火的光芒。墨发,白肤,红唇,烟波莹莹,直直望向他眼睛。 少年通红的面颊温度一直在攀升,迷离而朦胧的眼神里都是懵懂。立领的镶边红色的礼服,称着他洇红的脸颊倒是分外和谐。声音轻了又轻,柔了又柔:“阿,阿璇。” 一旁的婆子都合不拢嘴,驸马这一声,酥酥麻麻,简直要甜到心里头去了:“这接下来就是要喝合卺酒了!喝了以后就是长长久久,合家美满!” 银盏酒器中倒入清澈的胭脂醉,酒香清冽醉人。双手穿插喝下去的一瞬间,虞是眼睫有一点晶莹划过眼角。 “你们都出去!”醉酒的楚王世子脾气不大好,挥着袖子赶一帮屋子里的闲杂人等。 婆子面露难色:“这接下来还有,还有......” “我知道还有什么,你们先出去!” 一众人只好退出去,再带上门。忽见窗外站着的身影,急急忙忙要躬身行礼,那人阻止着让人退下。 “呼——” 房间里的烛火骤然被熄灭,一片漆黑。 “虞非,滚出来!”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屋里头三个人都被吓得一惊。虞玄棋咬紧了牙关,手上攥成拳的手臂青筋暴起。 祁子归酒稍稍醒了些,只见屋子里一团黑影猛地窜出去。虞是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还以为哥哥方才跟着一起退出去的,竟是躲在了床底下。 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等着他的却是迎面一个暴栗:“真是能耐了,看我今儿个不好好治治你!” “皇兄不也在门外偷听。” “闭嘴!” ...... 室内,红烛燃了一夜。 昭和二十五年春,新帝退位,五皇子继位。 珍璇公主有孕,八皇子同太尉府千金定了婚事。 卫国公府二公子袭了爵位。 楚王与楚王妃一家回了云州。 青年□□是奔腾的骏马,身后藏青色的披风猎猎作响,头顶的阳光万丈金芒,一 向陇西前行。 天下之大,总有一个方向,你甘愿为之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完结了,给自己撒花花~ 其实这本写得很难受,第一本书,感觉比较崩。但是一直坚持到写完,要谢谢一直支持的小仙女。 越写到后来越烦躁,没有大纲,故事结构,走向,人物性格很多都有很大问题。 因为比较崩,所以想尽快完结,连完结v都不想入。但是总算总算写完了!!! 下一本开书时间可能比较晚,但是想写一个自己从头到尾都深爱的文。 加油^0^~ 么么小仙女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